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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墙真高第40节(1 / 2)





  眼前的声音和记忆里渐渐重合,明黄龙袍的男子立在廊下教训不足他腰的小女孩:

  “你是朕的女儿,怎么如此文弱?父皇忙于国家大事,岂会事事照拂到你?下次再有人惹你生气,直接命人拖出去打一顿,知道吗……”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双膝一软扑通跪在他的脚下,强忍哽咽:“儿臣,知道。”

  父皇默了一会,将我扶了起来,笑道:“你今天来见朕,是有什么事么?”

  我定了定心,强颜欢笑:“女儿就是想念父皇了,怎么,没事就不能进宫啊?”

  父皇虽是看着我,眼神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他道:“你一贯是个嘴甜的孩子。”

  我有心事万千,却不敢让他知道,梗在心中如芒如刺,肺腑俱疼。看着他疼爱的目光,我满腔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陛下,孙将军求见。”福公公的进来及时打断了我的话。

  父皇张了张嘴,吩咐:“令他御书房候着。”

  福公公看了看我,犹豫了会,“孙将军说,兹事重大,请陛下速速召见。”

  既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十万火急了。我对父皇笑了笑,“父皇还是先理朝事吧,家常以后再说。”

  父皇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深邃幽远,仿佛在看遥远的未来,他又咳了两声,面色苍白,轻轻启唇:“阿翎,父皇这几年,并非对你置之不理,还有你的婚事……”

  我握住他的手,喉咙一紧,“儿臣知道,儿臣不怨父皇。”

  父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一个小太监飞奔过来,急急跪倒:“陛下,三公并武阳侯求见。”

  看来事态实在紧急,我不敢再拖时间,立刻跪下道:“朝事繁忙,儿臣这就告退了。”

  说完我认认真真行了一个叩拜大礼,我知道有一双目光落在我身上,一直默默看着。

  拜完我不敢再看他,生怕眼中不舍露出破绽,转身离开。

  玉阶绵延几十级,我从未觉得如今日这般长。

  一级一级拾阶而下,喉咙发涩,只觉酸楚堵在心头。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我到底忍不住回过头,那个微微佝偻的身影立在大殿门口,斜阳夕照,渐暮黄昏,直余下一个落寞、孤寂的他。浩浩殿宇,重重楼阁,他在那头,目送她的女儿远去……

  我的心里像被谁扎了下,眼前一片模糊,憋了好久的泪终于不争气的,纷纷落下。

  父皇,原谅女儿的不孝,待女儿回来,必定亲自请罪。

  我一咬牙,狠心转过身,快步出了宫门。

  也许老天也帮我,第二天我借故说去定华寺给苏行止祈福,苏夫人半点没有怀疑,甚至还让顾芜陪我一起过来。

  中途我借口说歇息,与寒露迅速调换了衣服,带着秋分从定华寺后山绕下去,找到了等候已久的柏清。

  苏行止带领的队伍失踪,齐允也在其中,柏清无论如何也不会干等着的。她和我一样,我们没有时间留给悲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快走。”她督促我,“今天一定要出城。”

  秋分非要跟着我走,被我狠训了一顿这才红着眼送我离开。

  我们进了马车,马夫一路狂策,听着风声呼啸,我俩心中各有心事。

  我见她眼下一圈杏红,疑惑道:“你哭了?”

  柏清下意识摸了下眼睛,神色落寞下来,“昨晚,父亲亲自来涵苑,和我说了许多。他说,他并不是非要我嫁入世家公侯,相府已是权臣贵极,他根本不需要嫁女联姻,他反对我和齐允是担心我以后遭人笑话,受了委屈。我竟是昨天……昨天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我不知道柏相到底还说了什么能让柏清痛哭成这样,自幼捧在掌心又才华横溢的嫡女,肯定是备受疼爱的吧?天下父亲,有几个愿意看到自己宠溺的女儿受委屈?

  我拍拍柏清手背,安慰她:“这桩事上我们都是不孝女,如果能够平安返回,再向他们赔罪吧。”

  柏清点头,“我知道父亲也是疼爱我的,如果齐允——”

  她又红了眼眶,“如果齐允平安得返,我必然带他回去跪在父亲面前,求他成全我们。”

  “会的,柏相那么疼爱你。”

  马车狂奔一天,等到天黑的时候,已经出了帝京。柏清虽然博览群书,但自幼在京城长大,又没有真正一个人出走过,许多事情上也十分茫然。

  我好歹已经还跟苏行止出来鬼混过,大抵知道晚间只有客栈可以入住,所以找了家客栈,吩咐马夫喂马歇息,另定了一间房。

  荒郊野外的,我和柏清也不敢分开。

  我收拾的细软倒不少,拿了一锭雪花银给老板当定金,老板眼睛立刻眯成了一道缝,热情洋溢地给我们打扫客房。

  坐马车真累,一天颠簸下来,整个人都快散架了。柏清身体本就比我弱些,更是脸色苍白,只是她硬咬着牙不肯声张。

  我心疼她,叫小二打水来伺候,小二嘿嘿应了,将热水送来,补了一句:“您二位慢慢用,另外,这热水要多收三两银子。”

  我怒从心起,“什么水这么贵要收三两银子,你这是抢劫么?”

  小二斜了我一眼,又四下打量我们房间里,“呦,您还别不乐意,这里就这行情,爱用不用,这水给你们打来了,您这钱还就必须给!”

  我还欲再说什么,被柏清按住,她朝我轻摇摇头,“给他吧。”

  我不情愿地掏出一锭碎银,砸向他,他眼睛贼溜溜转了两下,捡了银子出去了。

  柏清立刻关上门,上锁。我惊问:“你做什么?这难道是家黑店?”

  她转过头对我无奈道:“倒不一定,只是你一来给的银子太多,叫他们起了贪心,为防万一我们还是谨慎些。明日早上只要他们不狮子大开口,我们早早破财了事,先离开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