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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1 / 2)





  王兄临终之前,叫她不要自责,但她怎么可能做的到?

  国丧之后,阿嫂便病倒了,慕扶兰却知道,她不能也跟着倒下。

  熙儿,阿嫂,阿茹,家人需要她的保护,万千刚刚失去了王的惶然不安的长沙国子民,更需要她站出来,让他们知道,已经庇护了他们两百多年的慕氏王族,并没有抛弃他们。

  ……

  这一天,是长沙国国丧的最后一日,赵羲泰代表齐王,从东都来此吊唁。

  他入了王宫,毕恭毕敬地于灵堂前拈香祭拜后,被引到了宣崇堂。

  慕扶兰一身缟素,乌发如墨。她凭窗而立,清减得仿佛一朵沾在梨花蕊之上的三月轻雪,靠近些,呵一口热气,人便会融化成水。

  赵羲泰定定地望了她片刻,朝她慢慢地走了过去,低声道:“你王兄的事,我极是过意不去。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不会相信,但有些事,如今我真的无法做主。攻破上京后,我亦想发兵去助你王兄攻龙关,只是我父皇……”

  “恭喜你。”她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话。

  “如今你做了太子,还记得来这里送我王兄一程。”

  “翁主!”

  赵羲泰几步走她的面前,紧紧地握住了她一只冰凉的手。

  “你怎么骂我都没关系!我这趟过来,固然是受我父皇差遣,但更是我自己的心愿。前次我来求婚,你未曾见我一面,便拒了我。不管你是如何做想,或是外人如何看,我是真的一心想要娶你。”

  “如今我这边,东都在手,有地势倚仗,钱粮俱足,兵马日增,足以与谢长庚抗衡下去了。你长沙国若是愿投效我父皇,从今往后,我们便是自己人,你我结盟,你这里若是遭到谢长庚的攻击,我父皇也不会坐视不管……”

  慕扶兰抽回了自己的手,冷笑。

  “太子,你觉得你的父皇,他真的可信?”

  赵羲泰一字一字地道:“翁主,你我从小玩伴,我赵羲泰的心里,只有你一人。我愿以命,对天发誓,日后,等我掌握了东都,我必保你到底!”

  慕扶兰望着他,笑:“但不知,你何时才能掌握东都?”

  赵羲泰咬着牙,又靠近了些,低声道:“原本是家事,不足以与外人道。你也知,我从小体弱,没有想到,我的父亲,他竟也早早做好了我死的预备,早些年起,便养了许多的术士,沉迷房中之术,一心求子。我母亲年初才知道此事,他竟真的弄出了一个儿子,已经不小了,怕府里的风水冲撞夭折,一直养在外头,没有带回来而已。这回倘若不是顾忌我的母族之人,这个太子的位置,恐怕也轮不到我。”

  他冷笑。“他一心另求子嗣,全力栽培,对我何曾有半分父子之情?既如此,我亦不会坐以待毙。”

  “翁主,谢长庚对你无情无义,我和他不同。我定会养好身体,等我掌权之后,必事事以你为先,你相信我!”

  慕扶兰望着面露激动之色的赵羲泰,轻声道:“我听说,谢长庚的母亲,如今在你们手里?”

  赵羲泰颔首:“不错。刘后本也要动手的,奈何蠢笨。我略施小计,便得手了。有他母亲在,日后到了关键时刻,他必束手束脚,对我们大有用处。”

  慕扶兰沉默了片刻。

  “可惜,你现在的话,说了还是不算。”她说。

  “你这趟来,倘若回不去了,以你来换谢长庚的母亲,你觉得你的父皇,他会答应吗?”

  赵羲泰一愣,迟疑了下,“你何意?”

  慕扶兰凝视着他。

  “这个天下乱了,想做皇帝,各凭本事,即便阴谋诡计,亦是无可厚非。但有一条,你可知何,我最是瞧不起?”

  她顿了一顿。

  “我生平最恨的行径,便是捉敌方父母妻子,以此为挟。”

  “你既来了,那就在我这里好生休养些日子,我有空,也可以替你再调养下身体,等到你的父亲想通了,愿意将谢母送来,你再回去,也是不迟!”

  她拂袖,扫落了手边的一只玉瓶。

  玉瓶碎裂声中,门被人迅速推开,涌进来几十名卫士。

  袁汉鼎的剑,指在了赵羲泰的脖颈之上,冷冷地道:“太子殿下,你在东都,自己想必也是有人。倘若你的父皇舍不得拿人来换你,我劝你,那就叫你自己人怎么想个办法,把老夫人送来这里!”

  第70章

  赵羲泰面上血色褪去, 容颜苍白无比。

  “我诚心而来,你如此对我?”他喃喃地说。“倘若我不照办,你会杀我?”

  慕扶兰注视着他。

  “太子,我本无意针对你, 但谢母这个人,我是要定了。你最好想办法将她送来这里。倘若你没有法子,我便只能把你交给谢长庚。”

  赵羲泰定定地望着她,一动不动。

  “阿兄,你带太子去歇息。”她转向袁汉鼎,“等他想出了法子,再告诉我。”

  她这个童年的宫中玩伴, 当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必定很快就会想明白, 他的父亲,会对长沙国扣他儿子的行径大为光火, 但他绝不会为了夺回儿子,而在这个时候发动军队长途远攻。

  上一场战事,他的父亲虽未能长久占据上京,但靠着这场胜利,迅速地扩展了地盘,占据了河东几乎近半的国土。新称帝的齐王,此刻应当忙于巩固东都, 以应对谢长庚随时发动的攻击,又怎么可能会分心去对付长沙国?

  而赵羲泰, 他要稳固地位,便必须尽快回去。除非他放弃现在的一切。

  他近乎固执地扭转着脸,看着她,脚下步伐僵硬,一步一步地走出去时,这失魂落魄的身影,令慕扶兰的心里亦是生出了一丝恻隐。

  但这恻隐,很快便消失了。

  走到了这一步,无论是生为齐王子的赵羲泰,还是长沙国的王女,人人都成局中人。谁又能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