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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1 / 2)





  “你不是。”她说。

  谢长庚僵住了。

  她慢慢地转回脸,凝视着面前男子的这张脸。

  “在我的心里,当日那个为我救了小鸟的人,早已经不在了。”

  “谢长庚,你不是他。”

  谢长庚面容渐渐苍白,握在她肩头的手指,慢慢地松开了,但很快,又紧紧地抓住了她,将她抓得愈发紧了。

  “你从前分明是喜欢我的,后来却又为何,恨我至此地步,为了摆脱我,对你自己亦是下了如此的狠手?”

  “倘若不是那夜恰好被我听到了慕妈妈和你说的话,我根本无法相信,你竟对你自己,做出那样的事!倘若是我们分开后,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我的错,你大可以告诉我,我必会弥补你的。你却如此待我,狠心绝情,至此地步!”

  “我谢长庚,到底何罪?”

  他的眼角通红,紧紧咬着牙,问道,声音喑哑无比。

  第76章

  是因为前生,那个君非良人、更未曾看顾好我们的孩子的前生, 叫我再也不能靠近你了, 纵然这一辈子,你是无辜, 你自认爱我至此地步,我亦是不可再靠近你了。我可以不恨你了,你不是过去那个人,但我还是无法忘记过去, 更不能代替那个过去的熙儿, 与你和解。

  这个现世, 你如此幸运,不知过往,熙儿亦是忘记了他曾向你发过的怨誓, 你们不是父子, 胜似父子。在熙儿的眼里, 你是他最敬仰的大英雄。

  就这样,很好了。

  慕扶兰茫茫然地想,直到一阵痛感传来。那痛,来自于被他十指握住的肩。她的双眼亦是又干又涩,仿佛眼泪就要被这迎面不停吹荡的山风给吹下来了。

  她闭目了片刻,待那阵酸涩退去,睁开眼眸。

  “你为何还要追我至此?”她问他, 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

  “你是爱了我, 才会做出这样的冒失之举吗?”

  男人没有回应她。他的唇固执地闭着, 神色仿佛岩石,惟有眼底布着的道道血丝,慢慢地,愈发红了,犹如在他眼中,结出了一张蛛网。

  “你要夺这天下,是因为你渴慕无上的权势,本能驱策。你孝养你的母亲,是因为她授了你身体发肤,天经地义。我呢?你对我为何不能撒手?”

  “长庚,”她凝视着他,风中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温柔。

  “如果你肯正视你的心,其实你不难想明白的。如你这般出身经历之人,每走一步,每付出一分,便图回报。在我这里,你自认已是付出了许多,却不得回报。你不甘心,求而不得,方入了偏执,不愿罢手。”

  “我只问你,你为何恨我,至此地步?”

  “我要你说!”

  慕扶兰摇头。

  “你想错了。我并没有那么恨你。这一辈子,从我嫁你开始,这几年间,你的所为,也没有什么大错,能叫我恨你至此地步。相反,我对你还有几分感激,为你的大度,给了熙儿一个父亲般的对待。但是长庚,你那夜也听到了我与慕妈妈的话。当时我对你下的每一个论断,也都是我对你的认定。倘若把心给了你,把我自己托给你,我就要做好不知何时出于某种缘故要被你舍弃的准备。你顾得太多了。这个世上,除了皇位和你的母亲,大约没有什么别的,能叫你尽心尽力。而我,绝不会把此生再交托给这样一个男子,你明白了吗,这就是我避而远之,千方百计,哪怕自毁清白,亦要与你各行其道的原因。”

  “你凭什么对我下如此的论断?”他说,“就算是我偏执不肯罢手,但你自己都说了,我并没有大错。你凭了自己的臆想,对我下如此的论断也就罢了,竟罪及将来,这于我,公理何在?”

  “那么我问你,我和这个皇位之间,你只能选一。你如何选?”

  他仿佛吃了一惊,顿了一顿。“你怎会有如此荒唐之念?”

  “我要你为我,舍了皇位,你做得到吗?”她追问。

  “君山有神明,你对着神明发誓,日后,倘若我与你的皇业大计,二者只能从中择一,你必择我而弃皇业,我便追随于你,无怨无悔。”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什么声音。

  慕扶兰笑了。

  “你瞧,你不愿发誓。”她说。

  “并不是我故意为难你,而是如果反过来,为了皇位,你需舍弃我的话,你一定会这么做的。”

  他望着她,神情晦涩无比。

  “要你如此选择,如你所言,确实荒唐。一个女子和江山,如何相提并论?何况人人都有难处。但你记得从前在姑臧时,我对你说过的吗,我的良人,倘他陷入困境,需要我时,我愿为他舍命。若我有难,我知他亦会尽心尽力,同等对我。我当日并非是在敷衍你,我是在说真的。说到底,你我不是同道中人罢了,你何必作茧自缚,自寻烦恼?”

  西边的落日,驾着洞庭的浪,沉没在了水面之下。

  暮色骤然浓重了,崖头之上,昏鸦围着树顶,一阵聒噪。

  “伤好之后,你走吧。这里不宜你久留。”

  她要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挪开。他的指却僵硬地曲着,仿佛被冰雪冻僵,她无法扳动半分。

  她慢慢地抬起视线,望着对面这男子的眼眸。

  “长庚,我当日钟情的,是那个为我在此救了小鸟的人。你自己知道的,你从来都不是他。”

  她说完,安静地等待着。

  一阵狂风,从远处的湖面涌来,卷上了崖头,吹得她衣裙狂舞。

  那双手,指节慢慢地松开,力量仿佛一丝丝地流失而去。终于,彻底地放开,从她的身上,无力地滑落。

  黯淡的暮光里,谢长庚面容青白得犹如一只天黑而出的山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