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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1 / 2)





  他明知洛宵聿会自寻短见,却仍是疏忽了。

  洛宵聿留了一封遗书,向每一位亲人、友人道歉。他说,是自己太过软弱,挣扎许久,却仍是跨不过这一道坎,每一天迎来的都是更深沉的绝望,实在是挺不下去了。

  “我与谨川的这段感情,难以分清对错,他不应背弃,而我也不应太过执着。当感情已经消失,本应利落地断绝,我错在放不下。我走之后,请不要去打搅谨川的生活,他出生贫寒,能有现在的成就很不容易。小深,我知道你有能力置他于死地,可你答应过哥,放他一条生路。”

  “我活得太痛苦,死反而是解脱。小深,希望你今后不要像哥这样陷于感情的泥潭,希望你有一个随心所欲的人生。”

  洛宵聿下葬之后,洛昙深越来越阴沉,他发誓给周谨川一家留一条活路,却没有发誓不动周谨川分毫。

  当月,大学因洛昙深的压力,以学术不端开除周谨川。随后,周谨川被毒打,落下永久病根,并丧失生育能力。接着,周谨川失去在任何一个教育机构任教的资格,在偌大一个原城,再无容身之处。

  洛昙深执迷于报复,却被洛家的竞争对手钻了空子,爆出“豪门纨绔折辱寒门学子”丑闻,给了洛家当头一击。洛老爷子和洛运承动用了大量人脉与手段,才将愈演愈烈的舆论风波压了下去。

  洛昙深被关在家中,周谨川一家被逐出原城,尘埃仿佛落定,不久,洛昙深却被送往国外接受心理治疗。

  “我没病!”他朝洛运承嘶吼着。

  “你是个疯子。”洛运承道。

  “有病的是你,你的心里没有一分感情,哥被那种人害死,你居然……”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招呼在他脸上,洛运承说:“把你的疯病治好了再回来。”

  第52章

  穿着白衬衣的歌手开始在舞台上慢悠悠地歌唱,低沉磁性的歌声伴着木吉他的乐声,有如窗外被寒风吹拂的江水。

  洛昙深停下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轻闭上眼,像是沉溺进了回忆中,又像正努力从回忆中抽离。

  “你不是疯子。”一直没有说话的单於蜚突然平静地说。

  洛昙深立即睁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

  “你不是疯子。”单於蜚重复道,语气仍是淡然的,其中却含着不加掩饰的笃定与认真。

  歌曲渐入高潮,歌手的吟唱美妙动人,洛昙深却觉得,此时此刻,最动听的是单於蜚的声音。

  烛光在单於蜚黑沉沉的眸子上镀了一个金色的光圈,洛昙深痴痴地看着这双眼,片刻后笑了笑,“我的确不是疯子,所以再好的医生也治不好我的‘病’。我在国外待了一段时间,怎么说,过得其实还不错。”

  洛运承将他送去国外,是让他一边接受心理治疗,一边上学,他学会的却是花天酒地,享乐纵欲。

  当然,这些事他没有必要告诉单於蜚,更没有必要说出一个在他心底埋藏了多年的,阴沉冷酷的秘密。

  整个原城的上流圈子都知道,洛少不爱贵公子,不爱演艺圈的鲜肉,不爱高岭之花,只钟情出生低微的男子。

  最初,有人认为洛少只是图新鲜,玩几个就没兴趣了,直到最近几年,众人才意识到,洛少好像真的只对这些普通家庭的男子有兴趣。不过洛少兴趣专一,对人却不专一,身边的情人换得飞快,往往是到手没两月,就换了新人。

  对此,他自有一套歪理,许沐初未被说服,但到底是相信了。

  可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在报复,报复像周谨川那样的人。

  周谨川生在寒门,长在寒门,骗走洛宵聿的感情,让洛宵聿执迷不悟以至自杀。他倒是要看看,那些和周谨川一样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这些年下来,他迷惑了很多人,游刃有余地玩弄着这些人的感情,高高在上地施舍怜悯,看这些人为自己前赴后继。

  平征就是他们的缩影。

  洛宵聿在遗书中说,希望他不要像自己一样受困于感情,希望他能随心所欲地生活,他做到了,并且完成得相当漂亮。

  很多个失眠的夜晚,他都在心里说,哥,你看到了吗?我现在过得很好,应该没有让你失望。

  可这没有倾听者的倾述往往以无声落泪告终——他总是蜷缩在被褥间,浑身颤抖,哑声自语:哥,为什么你就不能像我这样对待周谨川?为什么你要让他毁了你?为什么你会为了他离开我?

  江边有人在放礼花,稍纵即逝的火光倒映在江水中,璀璨如梦。

  单於蜚曲起食指,在桌上轻轻磕了磕,眉心浅浅皱起。

  洛昙深倏地回神,与单於蜚视线相交的一刻,心脏忽然收紧,像是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错事。

  他有些错愕——这种感觉实在太不同寻常。

  单於蜚说:“你在发呆。”

  洛昙深不由自主别开眼,仿佛一旦与单於蜚对视,那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就会被发现。

  这很新鲜。

  他虽然总是披着风度温柔的外衣,但从不担心被“猎物”看穿。

  唯有这一次,他察觉到一丝顾虑。

  “你在想什么?”单於蜚不再像过去那样冷淡。

  他放在桌下的手重重一捏,再抬起眼时已经恢复常态,笑道:“怎么?就一会儿没理你,你就受不了了?”

  单於蜚不说话,只是眼神深了一些。

  洛昙深点烟,火光照亮了半张脸,而另外半张落入更沉的黑暗里。

  吐出的白雾像在两人之间筑起了一堵墙,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一曲终了,穿白衬衣的歌手走下舞台,一名穿皮衣的歌手上台调整麦克风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