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100章 番外陆时

第100章 番外陆时

徽城是一座安静的城,在春雨绵延而下的时节,像是文人墨客笔下的那幅水墨画,在水中晕开变成一条细细的丝线,凌乱不堪却又莫名地觉得好看动人。

雨水打湿的街上有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少年郎抬起胳膊挡在头上跑到一处卖糕点的铺子前站定,在屋檐下拍了拍身上的水珠,跺跺脚这才走进去,冲着还在忙碌的两口子说:“爹娘,我回来了www.shukeba.com。”

男人低头不知道在忙什么,闻言开口问:“东西都送过去了?”

少年郎点点头说道:“都送过去了,舅姥爷说我又长高了,也懂事了。就是,就是……”

“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直说,我又没生了个结巴。”

女人忍不住笑出来,拍着男人的背笑骂道:“这么凶孩子干什么?峙儿来娘这里,瞧你浑身都湿透了,快回去换身衣裳去,她又没给你好脸色?别理她,她就是看咱们日子过得好眼红,别放在心上,快去吧。”

等孩子上楼去了,妇人才说道:“舅母也真是,和孩子撒什么气,这会儿也是看在舅舅的份上才来往,不然谁愿意受她的闲气?当初找你要银子没给,她居然记恨到现在。”

男人这才抬起头,脸上也带着无奈的笑,这人正是陆时,来到徽城后他就改回了王姓,后来和孩子的乳娘生出了情意便这么搭伙过日子了。她是个好女人,自打跟了他也没想着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把王峙当亲儿子待,说是怕亏待了峙儿,这份情他这辈子都还不起。

“成了,你倒想拿她来给自己添堵,不说她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不等天晴了,咱们明儿就动身。”

“都收拾好了,你真要回去吗?万一他们不愿意看见咱们办?”

陆时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笑着说:“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认我,我这辈子忘不了再陆家的所有事,我把她当我亲娘,没有她咱们也过不上这种舒心日子reads;。快到中午了,快去做饭吧,瞧着今儿的生意怕是不好做。”

六年前京城来了人把王惠芳送到家,他很想问娘和二弟过得好吗?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也没什么脸面和陆家攀亲带故。王惠芳苍老了很多,一头青丝变白发,像是疯了般一会安静一会哭闹,后来生了重病,找遍了大夫都说是心里头的疙瘩结的太深硬把身子给拖垮了,心病用药自然医不好,没过多久便去了,弥留之际他听到她不停地说想那个人,前半辈子不知什么是爱,后半辈子明白了却什么都没了,无忧无虑的来带着满肚子的遗憾走,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陆时在她的遗体面前跪了很久,最后还是将她安葬爹身边。他觉得娘这辈子只是太贪心了,错在觊觎别人拥有的一切,不管投入多少情爱,最后只能是一场空。

如今峙儿也已经十三岁了,他这才觉得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送走了十多年,他早不是当初那个四肢不勤的人了,离开陆家后他像是得了重生,开始为了自己的儿子想办法在这座陌生的城立足,他做过很多活也吃过很多亏,也是前几年才摸索出来自己到底适合做什么。没想到老天爷还给了他一门手艺,让他可以靠此养家糊口,这间铺子虽小,却让他觉得心理踏实,儿子,妻子都陪着他,这已经是他最快活的日子了。只是心里依旧放不下陆大娘,他怕自己错过了再也见不到她,那个女人养育他,爱护他,是他这辈子得到的最大的温暖,如果他早些明白该多好?

第二天,他将铺子给关了,一家人带着很多徽城的特产坐着马车往清河县去。明明陌生不已的路,他却看的热血沸腾,心里涌起一股酸胀感,有欣喜还有恐惧。

因为心怀期待,这条路走得很是艰难,他的心再到甫南村的时候终于平静下来,这个小村子没什么变化,而自己从小长大的院子变成了青砖大瓦房,看起来气派的很。村子里的人也变得陌生了,有些上了年纪的看着他的样子想起来,步履蹒跚地问:“你是陆家大儿子陆时吧?”

陆时点了点头,问道:“这里还住着陆家人吗?这么多年没回来也不知道变城什么样了。”他看了一眼儿子和妻子让他们等一会儿,自己将老人拉到略远地地方说话,他很想知道乔娟过得怎么样,不是他惦记那个女人,而是她总归是自己儿子的娘,他也希望她能过得好。

老人叹了口气说:“乔娟改嫁了,嫁了个鳏夫,那男人对她不好,喝多了就打,你走了一年生孩子难产死了,真是造孽,当初要是跟着你过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陆家现在可是大户人家,花月争气生了两个小子一个女儿,全家人都在京城住着,你怕是见不着他们了,不过这两天花大过生辰,陆良两口子应该会回来。”

陆时也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乔娟居然去的那样早,再也看不到娘和二弟了,该是遗憾的,他抬头长长的叹了口气,也许是老天嫌他过错太深不愿意原谅他吧。

和老者闲聊了两句,他走回去冲着妻儿无力地摇头说:“搬家了,怕是见不着了,我们回吧。”

突然一阵马脖铃声响响起,在陆家院子前停下来,只听轿厢里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陆时的眼眶蓦地红了,大串的泪顺着脸颊淌下来,王峙在一边看得不解,紧张地问:“爹,你怎么哭了?”

只听那道声音说:“总算是回来了,我最近老是梦见陆时那个死小子,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他虽不是我亲生的,可我好歹拉扯他长大,我给他银子就是想他能给我争气些,混出个样子给我看,这白眼狼莫不是败光了吧?我这辈子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他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我的苦心,在我闭眼前回来看我一眼。”

此时树静风止,陆时想,自己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大步走过去朝着下了马车的老夫人那里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地叫了一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