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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1 / 2)





  罗子归着一身深色的蓝绸,面色沉静,身前挂着一个极好看的香囊,还是成婚后张芸芸送给他的。

  不过张芸芸手工很差,做不了这细致活,这香囊其实是她在一个店铺里买的。

  方才若不是这个眼熟的香囊,张芸芸险些将他认成“煜”。

  罗子归慢慢走出来,面无表情,浑身肃气,看到张芸芸的出现,他没有一丝意外,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眸在她刚出现的那刻便眷恋般紧紧地缠着她。

  “好久不见。”他道。

  今天的罗子归似有些不正常。

  她细眉微蹙,只稍加思考便想到:“从一开始你的目的便是将我引到这个偏僻的地方,南村只是你明面上的挡箭牌,那十几个府丁也是你弄走的。”话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

  关于罗子归,张芸芸知道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那便是,他十分擅长玄虚阵法。

  如果那十几个府丁突然消失真的跟他有关系,想必他一定是动用了迷幻阵法,让她跟其他人分散开来,尽管他们都在这座山上,但若阵法不破,府丁们就算是找破了头也绝对进不来。

  她急问,罗子归却不答。

  他默默看了看房间的布置,眉眼浅笑,对她道:“这个村子是我一个月之前布置的,还喜欢吗?”

  一个月之前,正是她刚离开罗府的日子。

  张芸芸闻言,纵使心里装的再镇定,也难掩脸上一刹那的震惊。

  他是怎么知道这个村子的模样?心里浮起一个自己都难以接受的想法,难道他有了前两世的记忆?

  不!这不可能!

  “你千方百计引我来这儿,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个破村子?我可没有你的闲情逸致,和离书呢?”她稳住心神镇定道。

  但是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慌乱还是被罗子归捕捉到了。

  和离书?男人的嘴角浮起淡淡的浅笑,“你说的是这个吗?”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信纸,赫然便是那张她曾亲手写下的和离书。

  “给我……”她急忙上前去拿,罗子归却又重新塞回袖口,不紧不慢道,“不急,先听我讲完个故事也不迟。”

  相比张芸芸的不知所措,罗子归就一派淡定的过了头。

  张芸芸心中咚咚跳,屋子里的一切包括罗子归都是那么熟悉又诡异,她现在只想赶紧拿了和离书离开这儿。

  可惜事情的进展早已不由她控制。

  她察觉不对转身要逃跑,可惜身后那扇屋门自关上后就稳如泰山,无论怎么开门都纹丝不动。

  因为费劲儿开门,她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汗。

  她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功,罗子归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仍是那抹让人心慌又讨人厌的微笑:“忘了告诉你,那是一扇断龙门,从你进来关上门的那一刻,它就再也打不开了。”

  断龙门,生不同日,死同日,又同穴。

  罗子归这个人,既然他暗中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如果没有达到他想要做的,定不会罢休。

  真是一场鸿门宴。

  若真出了什么事……大不了,就像前两世一样,再重来好了。

  想到此,她内心的惶恐逐渐安定下来。

  见此,罗子归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果然无论曾经还是现在,环境越糟糕,她越冷静,仿佛专为逆境而生。

  她一直都是她,从未变过。

  既然出不去,最后张芸芸索性坐在蒲团上,道:“不是要讲故事吗,说吧我听着。”

  如深沉的流水,男人的声音缓缓响起,“你离开的那天,我做了个梦。”

  梦里,他是一个被俘虏的奴隶,没日没夜的干活,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结局会像其他被捕的族人那样劳累而死,最后尸体被扔到很远的坑里,任由蛆虫蚊蝇叮咬。

  直到有一天,部族来了个很不一样的女人,他的命运才开始改变……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瓢泼的雨声混着轰隆的雷声传进来,屋里只有男人的声音回响,周围烛火闪耀晃动,佛像自始至终都是那副睥睨众生的微笑,与罗子归嘴上挂着的笑一模一样,好似没有感情一样。

  幽静的气氛伴随着诡异。

  张芸芸静静地听着,从煜被她捡回去,到煜自己在部落闯出一片天地,再也用不着她的庇护,包括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煜晚年时,他会整宿整宿地望着东边的树林,那里藏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山洞,里面藏着他曾经最美好的回忆。

  直到有一天,下人推门进来发现王坐在椅子上,身子仍旧面对着那片林子,但他的眼睛已经永远地闭上了。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嘴角带笑,至死都难忘心里那美好短暂的记忆。

  无论是她曾记得或忘记的地方,罗子归都将它们说的清清楚楚。

  对于他想起的这一切,就算早有了心理准备,奈何她还是难以置信。“你……”是如何想起来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罗子归打断。

  只见他转身。一双好看幽黑的眼眸认真地看着她,苦笑:“你知道吗,”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爱是什么感觉,哪怕我母亲都不曾让我感受过。”但是你让我感受到了。

  所有人都在鄙夷他欺辱他抛弃他的时候,张芸芸的出现,让煜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也是有属于他的美好。

  张芸芸死后,他不止一次的在想,为什么?他不是爱她吗,他曾经发过誓要一辈子守护她,可是最后……他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鲜血,心里恶心的想吐。

  他最恨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他自己。

  每当想起那晚,煜总是眼瞳发红,大声嘶吼着,就如发疯的怪物,恨不得毁了天下所有的东西才足以让他得到片刻的舒心。

  “我后悔了。”他道,看着张芸芸,眼里不曾有过的痛苦和哀求。

  哀求……

  张芸芸的表情很复杂,煜最后杀死了第一个世界的她,尽管她刚开始很愤怒,但在经过这么长时间后,她最初满腔的愤怒已逐渐淡化平和。

  但这并不代表心底里可以彻底遗忘那段过往,和原谅他做过的事。

  “罗子归,你千方百计把我引到这来,就是为了讲这么一个无聊的故事吗?”她讥讽。

  对她的嘲讽,罗子归脸上闪过失望,敛下眼睛里的哀伤。这一刻,他好像一只被抛弃的绵羊,迷茫在广袤无人的草原,冷静自持内心里却满是惶恐。

  过了片刻,他才继续道:“还有一个故事,听了也许你就不觉得无聊了。”

  果不其然,第二个故事便是张家父母从山沟沟里捡到宓梅,到张芸芸在吕青峰被婉清道君杀害,甚至比起上一世讲的还要更详细。

  张芸芸抗拒着他的故事,抗拒着当初的回忆,但是在这空旷的屋内,不知不觉中,她的思绪仿佛跟着他的声音回到了曾经的时光中。

  那个不一样的玄幻世界曾给她带过真正的快乐……比起第一世,其实她更喜欢第二世。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宛如瓢泼倾洒而下,飒飒的雨声在屋子里回荡,一烛昏黄的灯火剪影跳跃在窗户上,屋内寂静安宁。

  回忆到最后,一滴清泪竟顺着罗子归的眼角滑下,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怔怔自语:“我错过了你两世,芸儿。”这是刚才他俩见面到现在,罗子归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也是一个曾横跨过两世的名字。只是不知她该将这个男人称为“煜”还是“宓梅”,亦或者罗子归。

  “想起来,我们第一次在太守府相遇的时候,你对我便异常的警觉和戒备,那不是一个高门女见到一介寒门书生该有的反应,”罗子归的眼眸轻飘到张芸芸的身上,“芸儿,那个时候你便认出我了对不对?”

  罗子归的眼睛如鹰般犀利,张芸芸心中一颤,心虚之下,眼睛竟不自觉地瞥向一角避开与他直视。

  “我一个闺阁之女,徒然在四下无人的角落看到一陌生男子,警惕不是很正常吗,”她心中烦躁。语气也不好,“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其他女子或许正常。但是你,芸儿,一个以敢爱敢恨的名声传遍了整个都城的女人,有这种反应实属过度了。”

  罗子归步步紧逼,铁了心般,没得到答案之前绝不容许张芸芸有一丝的逃脱和躲闪。

  “还不肯承认吗?”他道。

  “三世,你我共同经历了三世,你的一颦一簇、一举一动,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子里,”他走近蒲团,距离张芸芸不到一寸的距离慢慢蹲下,两人视角持平。

  罗子归无视女人不停躲闪的视线,嘴唇好似贴在她耳朵上轻道,“我肯定,我身边的那两个女人都是你。”

  两人相碰的那刻,嘴唇温热的触感似有似无的触碰到她耳廓,皮肤上的绒毛好似遇到最危险的事,浑身炸了起来,连带着张芸芸的心都跟着揪在了一起,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她再也无法忍受,“腾”地站了起来,凶狠地瞪着他:“罗子归,你就是个疯子!”

  女人从他怀前徒然离开,宛如一阵风带走了温暖,一下子感觉空落落的。

  罗子归慢慢站起身来,他的个子足足高了张芸芸一个头,对话时好似在居高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