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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千叶垂钓





  “是,昕薇明白了!”

  平遥踏着轻盈的步伐走出梅香苑,微微垂首敛眸,轻轻舒了一口气,仿若飘渺的风,却隐约含着某种沉甸甸的东西,将这阵轻风带入深渊。所有的失神也只是一瞬间,再抬头时,脸上已挂上了招牌式的雍雅浅笑,黑眸亦是一如既往的幽深,那样的高雅神秘而……深不可测!

  不过走了几步,便瞧见不远处的回廊里,几个婢女端着铜盆,捧着毛巾慌慌张张地向某处赶去,平遥微微颦眉,睿侯府出事了么?终于在睿侯府大门口遇见了宇文息,以一种温柔慈悲的眼神静静凝望着平遥,脸色苍白而温雅。他远远地站着,仿若一副水墨晕染的山水画,未见其貌,先感气韵。

  “侯爷!”平遥对着宇文息一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安公子怎会在此?”宇文息缓缓走近,嗓音低柔暗哑,笑容也愈发的柔和了。

  平遥一脸淡然地答道:“公主身子不适,过来瞧瞧。侯爷怎会出现在此?”

  宇文息道:“哦,陆将军回来了,暂住睿侯府。刚刚探视过,正欲离去,恰巧碰上了安公子,安公子可愿同行?”

  平遥拱手作揖:“荣幸之至!”

  平遥与宇文息并肩走在街道上,原本护送宇文息的护卫全都隐至暗处,一路随行。

  “可是陆将军受了伤?”平遥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伤的不轻!随行的两名侍从也都受了点外伤。”宇文息答道。

  平遥嘴角微扬,露出一个耐人寻味地浅笑。她虽传讯给雪儿,让她将解药交与陆文瑾,但依雪儿的脾性,又怎会轻易交出解药?来人不死也要送半条命!

  身受重伤,这样,也好。

  大街上人流涌动,路人的交谈声、小贩的叫卖声以及讨价还价的声音交织成一片,分外喧嚣嘈杂。忽然,一声尖利的哭喊声从路边传来,刺人耳膜。

  平遥与宇文息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与一名中年乞丐正在争夺一个沾满灰的馒头,少年满身尘垢,衣衫褴褛,身形瘦弱,想来也没多少气力,争夺不过那名乞丐,便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哭声凄厉而又悲伤。

  宇文息蹙眉望着少年,眸光柔和悲悯,却只是静静地凝望着,未见有任何慈悲之举。平遥瞥宇文息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地笑容,轻轻踱至少年身前,从衣袖中取出一些碎银,在少年身前放下,便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宇文息都未曾一言,只是以一种趣味、讥诮的眼神看着平遥,目光温柔,却掩不住骨子里的淡漠冷情。这,才是真正的宇文息啊!

  平遥淡淡道:“走吧。”便带头离去了。

  走了大约两里路,两人一路无话。

  宇文息微微扬眉,苍白的面容上浮起一层温柔的笑意,神情微微苦恼着,“怎么办?那孩子似乎跟定你了。”说罢,还回眸望一眼从刚刚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少年。

  平遥冷冷一笑,“那就让他跟着吧!”

  宇文息好奇道:“既然好心帮他,何不干脆收留他呢?”

  “这个年龄,该是有所担当的时候了!”平遥淡淡地说道,心中万分明了,宇文息不过是有意刁难自己,想看好戏罢了。

  方才,平遥将那些碎银施舍给那少年,不过是想给他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罢了,他若是把平遥当做慈悲心善的菩萨,妄想她更多的施救,那便是大错特错了!这是个残酷的世界,只有强者才能够活下去,若是妄想躲在别人的羽翼下生存,那便只能等待灭亡!

  宇文息闻言淡淡一笑,面容依旧温和平静,却再也无法压抑住心中起伏的狂澜,思绪便如同纷飞的纸屑一般,在空中翻飞狂舞,纷乱不堪。十一二岁便该有所担当,简言之,便是十一二岁时,她,便有所担当了!

  宇文息望着平遥那墨玉般温润的黑眸,疑惑如烟雾般袅袅升起,逐渐消散开,却依旧一片混沌,看不清迷雾背后的风景。平遥外貌清雅,神情淡定从容而又深不可测,言行举止间尽显王家的雍容大气,所彰显的气质完全是身在上位俯视一切的尊贵从容,而她顶着的头衔却是倾城公主的家臣,不可能,一个家臣怎会有这般气韵风度?

  那她,到底是谁?

  时间在思绪中渐渐流走,不知不觉已到了端侯府门口。

  宇文息收回纷乱的思绪,对着平遥温和地笑道:“过几日本侯去千叶湖钓鱼,安公子可愿同往?”

  “好。”

  几日后,宇文息派人前来邀平遥钓鱼。随行的侍从只是帮他们把需要的渔具送至千叶湖,便全部离去了,仅剩下平遥与宇文息两人。

  千叶湖坐落于靖都外西南方,地处偏僻,极少有人烟。湖泊呈葫芦形,由一大一小两个圆湖交叠而成。大圆湖上是层层叠叠的莲叶,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在交错有致的莲叶中,隐匿着朵朵明艳如火的红莲,在一片浓郁的碧绿中更显妖娆;小圆湖是一片明镜般蔚蓝透亮的湖面,微热的夏风拂过,湖面泛起微澜,倒影在湖水中的风景也轻轻荡漾起来,显得飘渺而又虚幻。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湖边绿树成荫,偶尔有一两声清脆的鸟鸣,环境清幽怡人,是个放松休闲的好地方。

  平遥头顶带着一顶柳叶编制的用来遮阳的草帽,手握着鱼竿,静静地坐在竹凳上,嘴角依旧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即便是钓鱼,她所展现的依旧是不变的雍雅高华的气度。

  平遥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一眼坐在身旁的宇文息,此时他正舒适地半躺在藤椅上,就连鱼竿也架在一旁,青色的长衫如水墨般渲染氤氲开来,气韵幽雅,苍白的脸庞在烈日的照耀下没有显现半点红晕,显现出的反而是一种接近透明的白皙,琥珀色的眼眸中是淡淡的温柔,若不注意那藏在眼底的一星寒芒,甚至会认为他是降至人间的一尊玉佛,温和而慈悲。

  宇文息虽已服下了噬心草的解药,但他中毒时日过于长久,恢复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至于他为何会遭青衣阁杀手追杀,又身中奇毒么,呵呵,平遥心中暗暗冷笑,如宇文息这般疏忽的行事作风,没送命已是万幸了。带着身份目的不明的人出远门,竟然可以一个侍卫也不带,而他自己又是个文弱书生,毫无自卫能力。若换做平遥,是绝对不容许这种疏忽的!

  宇文息对着平遥柔柔一笑,苍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琥珀色的瞳眸轻柔如风,“以前没钓过鱼吗?”

  “不曾。”平遥礼貌性地向宇文息点头微笑,礼节周全,客气而疏远。钓鱼于她而言是无用的闲事,她不会钓鱼,亦不打算学钓鱼。

  平遥素来繁忙,在安国时有俗务缠身,此时又要谋划大计,每日不知有多少大事等着她断决。她本无心与宇文息亲近,对付他是歩非之事,于己何干?但眼下她身份低微,端侯的邀请怎可明拒,无奈之下只好来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