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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射艺院





  红章学院虽然是女子闺学,却只教琴棋书画,不教刺绣女工,除此之外便是四书五经、史学经纶、君子六艺等,除了不必科考,与男子无异。因此也有几位当世有名的鸿儒挂名,除此之外大多都是女先生,舒湄和舒至曦初次入学,今日主要要做之事便是拜师——亲自将束脩交给即将教导她们的几位先生,随后再熟悉熟悉红掌书院的环境便是了。

  红章学院的四门功课,舒湄选了射艺、四书、书法、还有算经,除了四书以外舒至曦没有一样和她相同,因此两人见完先生便分开了。课堂上自然是不许带丫鬟的,平儿被带到别处去等候,学院里的服侍丫鬟便领着舒湄前往课堂,今日舒湄恰好赶上第一堂课——射艺!

  外界看来神秘幽雅的红章学院内部构造的确颇有意境,山石绿藤环绕一片清幽,在这秋老虎的天气下都不觉得炎热,隔着层层掩映的绿意,舒湄远远地便看见了河岸对面一处校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舒湄心中疑惑,射艺虽然列为红章学院里的功课之一,但终究挽弓跨马不同于刺绣女工,学起来既吃苦又没用——一来不能体现贤良淑德,二来不符女戒女德,按理说修习这一门功课的人应该不会太多才对,可现在看来这里倒是热闹得很。

  正疑惑间,舒湄已经走上了木桥,一个人已经发现了她,兴高采烈地朝舒湄招手:“郡主,这边。”

  “唐小姐,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说话之人正是唐璎珞,随着她的呼喊周围之人也都纷纷回过头来,只见一位身穿海棠烟罗裙外罩素色对襟褂子的女子款款而来,行动之间恍若青烟一缕仿佛要就地飞升,虽然发饰不多锦服不繁,却叫人一眼看出其尊贵,一个个顿时流露出疑惑的目光,不知这位小姐又是何人。

  却原来那日宫宴之上舒湄虽然露过面,但对于京城中绝大多数小姐来说她这个嘉靖郡主也还是陌生的,唐璎珞却不理会众人的目光,高兴地迎上了舒湄:“早就听说郡主今日要来,可赶巧在这里碰上了,郡主也是听说了今日的比试?”

  “什么比试?”

  原本是想着射艺无人问津她才想来这里躲个懒的,却不想竟会赶上什么比试,见舒湄确实是不知道的样子,唐璎珞便带着穿过人群到了里面,说道:“说起来也算是杨琇自讨苦吃,竟要向沈姐姐挑战,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么,你看。”

  顺着唐璎珞所指,校场之上果然站着一名女子,正是沈黎乔,只见她熟练地拉弓撘箭,站在靶子三十步外,整个人站得笔直,微风一吹便将其裙摆摇曳起来,如同下凡仙子,然而美则美矣,对于舒湄来说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而在她后面,还有两人却是已经换上了窄袖衣裳,手中同样拿着弓箭,一个是柯若,还有一个想必便是杨琇了。

  舒湄倒是没想到这射艺院里居然还有她这许多熟人,沈黎乔早有才名在外,却不知她竟还会这些“粗鲁事物”。

  心中正思量着,沈黎乔手指一松,那白羽箭矢便嗖地飞了出去,咚的一声射在了靶子上,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舒湄对古代射箭之事并不十分了解,所以不太能明白三十步外不脱靶究竟是个什么水平,但见众人叫好,也不好询问,便夸了一句:“沈姐姐当真是文武双全。”

  “是呀,所以说沈姐姐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我是最为服气不过的。”

  舒湄便道:“这样看来日后我在红章学院便有榜样了,这射艺院里有沈姐姐指点,母妃便不必担心我的学业了。”

  闻言唐璎珞一愣:“郡主报了射艺院?”

  “是啊,怎么了?”

  舒湄故作不解,唐璎珞的表情却变得有些怪异,她迟疑道:“按理说既然红章学院开了射艺这门课程,即便是身为女子学习一些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如今这射艺院的师长过于苛刻,久而久之如今射艺院便只剩下两人。今日原本是柯若和杨琇之间的争斗,谁知杨琇是什么毛病,不过稍稍得势便疯狗一般胡乱攀咬,硬是将沈姐姐拉下了水,因此她今日才上了场,她本身并不是射艺院的。”

  “原来如此。”舒湄像是没听见“师长苛刻”这句话似的点点头,再次将目光投向校场之上,打量了一下自己未来的“同窗”,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当初第一个向舒停云提起蔡襄那把扇子的人便是杨琇的兄长杨琏,刚刚接手管理玄铁骑,也算得上是年少有为了,只不过这升迁时机如此巧合,舒湄难免会多想一些。

  不过是一场短短的射艺,舒湄的心思便已经七拐八弯地转了好几圈,再次回神时沈黎乔却是已经走了下来:“郡主,没想到你竟会来射艺院。”

  先前那一场大病似乎是耗损了舒湄的气血一般,即便调养了多日脸上也依旧带着些许病态,一幅柔柔弱弱的模样,着实是很难将她与这些舞刀弄枪之事结合起来,舒湄却笑道:“我也不曾想到姐姐不但文采斐然,就连这射艺都如此精通,若是严格说来,还是姐姐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才是。”

  沈黎乔闻言虚点了一下她的脑袋:“就你嘴甜。”

  两人正说着话,唐璎珞忽然阴阳怪气地说道:“哟,有些人不是趾高气扬么?现如今怎么输了便要夹着尾巴逃走啊,认输都不说一声?”

  这话说的自然是刚刚输了的杨琇,同在京城,这些贵女们对于谁是什么人都清楚得很,杨琇平日里便眼高于顶,自然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人家兄长高升,眼看皇上是要重用的意思,许多人都不敢得罪,然而唐璎珞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一朝爬上枝头的麻雀和自己平起平坐,因此抓住了机会便要嘲讽一两句,对柳如绵如此对杨琇同样如此。

  闻言还不等杨琇回应,沈黎乔便道:“璎珞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射艺院的学生,参与进来本就不合规矩,这结果本身就是做不得数的。”

  “沈姐姐,你就是心太善了,所以才容易叫人欺负了去。”唐璎珞一脸恨铁不成钢,舒湄道:“唐小姐说得这是哪里话,沈姐姐乃是武襄公嫡系,皇亲国戚,哪里有人敢轻贱。杨小姐原本不过是有意与姐姐结交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被你这么一说反倒是要得罪人了。”

  眼看着一场争执被舒湄三言两语抚平了,既全了沈黎乔的面子,也给了杨琇台阶,杨琇又不傻,沈家即便是再怎么不得圣心,这么多年以来却都没有衰败的迹象,哪里是她能得罪得起的,既然舒湄都这么说了她自然要顺坡下驴,再加上沈黎乔向来是一副与人为善的样子,几个人竟还真的如同好友一般。

  唐璎珞在一旁很是看不过去,与同样胜了杨琇一筹的柯若说起话来,便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道严厉冷硬的声音:“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