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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柜中人(1 / 2)





  (14)柜中人

  等蓝海星匆匆赶到警局,发现给她做笔录的除了楚乔四还有方睿翔,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方睿翔打开记录本,从里面拿出张照片递给蓝海星道:“认得这个人吗?”

  蓝海星低头看了一眼照片就立即认出上面的女子,正是咨询期间不停报怨医院里没给她安排傅识,最后还投诉自己的那个。

  “认得,她叫许梅子,是个搞水产批发的女老板,有丈夫无子女,患的是幽闭性恐惧症,是我们心理咨询那边的病人,我做过一回她的咨询。”

  楚乔四问:“她以前是傅识的病人,为什么会转给你?”

  “因为移情。”蓝海星解释道,“病人有时候会把现实的情感投射到精神医师的身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有时会更换医师。”

  “那后面顶替的医师不就遭殃了吗?病人的怒火不全发她身上去了,怪不得许梅子会投诉你。”楚乔四说着看了方睿翔一眼。

  蓝海星看着方睿翔道:“能告诉我究意发生了什么事吗?”

  方睿翔道:“许梅子今天在家中死亡,初步鉴定是死于恐惧引起的窒息性死亡。”

  蓝海星有些困惑地问:“她死于幽闭恐惧,在家里?”

  方睿翔点了点头:“她住的是别墅,上下两层,最近她把一楼的保姆室给改装了,换了一把锁,钥匙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有。据她们家的保姆说,许梅子每天吃完午饭,都会关照保姆给她放洗澡水,然后把自己反锁在那间屋里待一会儿,出来的时候脸色通常都不大好,很疲累的样子。可是今天中午,保姆发现她过了很长时间还没出来,敲门也没人回应,就绕到后窗往里看,发现许梅子趴在地上,她立即给许梅子的丈夫打了电话。她丈夫回来后也敲不开门,就报了警。警员破门而入,发现许梅子已经死在了里面。”

  蓝海星若有所思地问:“她在做自我治疗?”

  楚乔四说道:“正是如此,许梅子订了一个大柜子放在保姆室里,大概每天会进去坐一会儿,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克服恐惧症,她死的地方就离柜子不远。”

  蓝海星点头道:“我知道傅识曾经建议过许梅子服用药物,但被她拒绝了。”

  “为什么?”楚乔四问道。

  “因为她觉得不服药是心理上有点问题而已,服了药就成精神病了。”

  楚乔四嗤笑了一声:“这倒好,她宁可被自己的土办法给折腾死了。”

  方睿翔问:“许梅子在你们院一共做过五次心理咨询,前面四次都是傅识,最后一次……是蓝医师你。你还记得自己当时跟她说过什么吗?”

  蓝海星摇了摇头道:“她对换了心理咨询师这点非常不满,认为我们没有把她的隐私当回事,而且她也不信任我。她很能骂人,骂起来滔滔不绝,所以我什么话也没说。”

  方睿翔又追问了一句:“那么蓝医师觉得傅医师会提这样的建议吗?”

  蓝海星想了一下道:“这不符合他的风格,他的手法比较求稳,这种直接置病人于恐惧情形的手法相对比较激进,而且是需要有医师配合的。”

  “就是说蓝医师也觉得这种风格更符合你的手法,对吗?”方睿翔看着她道。

  “也许,但我不会这么建议。我说过了,这种手法需要有医师从旁指导,不适合拿来做自我治疗。假设在这过程中发生类似呼吸性或者心脏上的问题,又没有人救护的话,就有可能会发生像许梅子这样的事故。”

  方睿翔问道:“也就是蓝医师认为这是一场事故?”

  蓝海星:“我不能肯定。”

  方睿翔身体前倾交叉着双手,略微低了一下头,然后抬起来看着蓝海星:“蓝医师,我知道你跟傅医师之间有一些情感上的过节,你有没有可能在看见许梅子的时候意识到这是个可以报复他的机会。所以你在做心理咨询录音时不发一言,但是结束之后,你给出了导致许梅子死亡的建议。”

  蓝海星淡淡地道:“如果我给出过许梅子可以接受的建议,她就不会投诉我了。”

  楚乔四连忙插口:“对啊,她投诉的理由就是心理医师不说话。”

  方睿翔仍然直视蓝海星:“蓝医师可以做到让许梅子记住这个建议,但却忘记了是蓝医师建议她的……通过催眠。”

  楚乔四急道:“海星她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乔四!”蓝海星跟方睿翔同时开口喝道。

  蓝海星转头平静地道:“方警官只是在合理怀疑任何可能,但是首先许梅子对我有很大的抵触情绪,要催眠她很困难,其次从中断录音到她走出大门,方警官可以从监控录像上看出不会超过三分钟时间,方警官你过于高看我的能力了。”

  方睿翔轻垂了一下眼帘:“那也不能完全……”

  “方警官!”蓝海星打断他的话,“你会因为跟某个同事有过节,就挑唆自己手里的犯人去刺死他吗?”

  方睿翔微微一愣,蓝海星淡淡地道:“你不会那么做的对吗?就像你在内心深处能感受到头上警徽的约束力一样,我的内心深处也会感受到身上白大褂的约束力。我是一名医师,是不会拿自己病人的生命来当武器的。”

  楚乔四跟蓝海星走出了大楼,楚乔四宽慰道:“不用担心,有麻烦的人不会是你。”

  “那会是谁?”

  “当然是傅识。”

  蓝海星不解地道:“怎么会是傅识?”

  “宠物案里范力是傅识担当顾问的催眠培训班的学生,许梅子又是傅识的病人,他分别跟两个受害者有交叉的联系。”楚乔四冷笑,“傅识有重大嫌疑!”

  蓝海星长出了一口气没说话,刚好看见傅识也开车从警局离开,他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完全没有留意蓝海星与楚乔四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倒是坐在他旁边的顾柔注意到了。

  她直直地看着蓝海星,直到汽车拐弯消失在警局的门口。

  蓝海星转过头来跟楚乔四道:“请你喝咖啡。”

  楚乔四高兴地道:“好啊,去哪儿?”

  蓝海星一拽他:“去你们局隔壁的肯德基。”

  “肯德基多没情调,怎么也要……星巴克吧。”

  “肯德基近嘛,再说要情调做什么。”蓝海星推着楚乔四出了门。

  蓝海星要了两杯咖啡,走过来递了一杯给坐在窗口位置的楚乔四。

  楚乔四接过蓝海星手里的杯子道:“有言在先,我可没针对傅识,这点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

  “这点我相信。”蓝海星撑着下巴凑近他道,“但是你想过没有,人的生存本能是非常强大的,比方说人因为情绪激动,过度呼吸就会造成呼吸性碱中毒。引起过度呼吸也许只要两三分钟,但是真正要造成血中ph值上升到危及生命的程度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而在这过程之中,人体会产生大量的警示信号,比如头痛,恶心。许梅子在没有人干扰的情况下,不应该忽视这些信号。出于求生的本能,这些不适的症状累积到一定程度她就应该会从柜子里出来,怎么会让自己一直待到活活被吓死呢?”

  楚乔四道:“可是我们调查过她更换的门锁,那是一种定制锁,记录在案的钥匙只有一把,很难复制,而且这把钥匙我们也在她的口袋里找到了。直到我们的人进去之前,这间房间都是保持在一个完全密室的状态。”

  “那个丈夫也有点可疑,他接到家里有人晕倒的电话,不应该先让保姆叫救护车吗?”蓝海星道。

  “你也说了许梅子很会骂人,她丈夫怎么敢在没亲眼看见的情况下就随便下决定?不过他们家小保姆也说了许梅子夫妇的关系不算好。”楚乔四叹了口气,“所以你放心,我们凭证据抓人,不是他干的,没有证据我们也不会冤枉他。”

  蓝海星道:“可是就算不摊上官司,只要流言传开来,对他的声誉就会有很大的影响,以他现在的地位,傅识的麻烦会很大。”

  “即使我们小心替他保守秘密,但只要排查,就不可能瞒住圈内人。再说了,许梅子的丈夫要是告他医疗事故呢?”楚乔四幸灾乐祸地笑道,“堂堂榕城最年轻的精神科主任,风光无限,栽在了一桩心理案上,人生就是这么峰回路转啊!”

  蓝海星略有些沉重地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顿了顿才道,“这桩案件你们问过榕大那边的教授了吗?”

  “刘教授出国了,要问也得等他回来。别的教授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研究。”

  蓝海星轻声问:“白弈呢?”

  “我们干吗要去问他啊!”楚乔四头扬起眉,“再说了,海星你都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他能有什么好见解!”

  他最后补充了一句:“总之傅识现在是好是坏都不再跟你有关系了。”

  蓝海星开着车子,傍晚的风有些大,从树枝上簌簌而落的雪被吹了起来,好似随风而飞的白色之花。

  她记得刚工作的那年也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她跟傅识在医院里忙到很晚才回家。

  马路上早就没有公交车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路面上已经完全不见人影,脚踩着积雪发出的声音空旷得让人心寒。

  这时她身后好似隐隐有个同样的声音响着,很轻微,但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蓝海星的身后。

  蓝海星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她手伸进包中,摸了一支笔握在手中,可能是因为太紧张,她脚一滑栽倒在了雪地里。

  这个时候有人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胳膊,蓝海星反手将笔插到那人的腿上。

  等那人吃痛地“哼”了一声,蓝海星才发现身后的人原来是傅识,她到现在还记得他又惊又愣的表情。

  所幸冬天的衣服厚,傅识没受什么伤。

  当时的情况很尴尬,但蓝海星还是记住了傅识那用力的一握。

  她突然踩住了刹车,然后将车掉了个头向着榕大开去。

  手机响了,她接通后,只听楚乔四问道:“海星,你现在去哪儿?”

  “回家啊。”蓝海星眼望着前方回道。

  楚乔四有气无力地道:“我看着你往榕大方向开,你等我。”

  蓝海星刚在榕大的停车场停好车,楚乔四的车子就停在了她的车旁。

  “先说好,我不求他!”楚乔四下了车道。

  蓝海星抬起腕表看了一下时间,道:“我求他,走吧。”

  她见他坐着不动,伸手拉了他一把:“走吧!”

  楚乔四才不甘不愿地下车跟在蓝海星后面,向着白弈的办公室走去。

  两人进了白弈办公室的门,才发现方睿翔已经来了,方睿翔看了一眼蓝海星,开口道:“蓝医师你们也来了。”

  楚乔四轻咳了一声:“我们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