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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1 / 2)





  顾翊均失笑,“我说没有。袅袅,原谅我。其实,我心里知道有就够了,因为没办法奢求你回到我身边啊。”

  “对不起袅袅,我本来是希望你好的,找个男人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但是幸好,如果我不能活着等到这一天,这就是老天对我最大的仁慈。你知道,我是个……很自私的人……”

  话音落了,犹如一缕被风吹散的炊烟,飘入尘埃。袅袅握着的手松了,她怔怔地抬起头,顾翊均已经阖上了双眼,薄纸般的面容,一缕灰白的阴翳笼罩之下,含笑的睡颜,恬静温润,好像,再也没有任何遗憾。

  袅袅握住他的手,没有说一句话,心却奇迹般地静了下来。她露出一个笑容,任微弱的风吹干脸颊上的的泪痕。

  ……

  袅袅一去之后,便是多日不归,霍蘩祁再度见到她时过了快小半月了,霍蘩祁去过一趟顾翊均暂住的小院,但顾坤只让她留了一会,没教他见着顾翊均,袅袅也不见芳踪。

  而近来银陵皇城最令人瞩目之事,莫过于太子大婚典礼,以及不少人翘首以盼的废黜之议。

  才几个月大的小皇子阿朗,转眼之间成为银陵城最大的新贵。

  从宫里头出来之后,霍蘩祁的绸庄便热闹起来了,成日里多的是人,霍蘩祁不便招待,又怕他们扰了云娘师父的安歇,索性闭门不出,暂且赋闲。

  庄叔如今也不常去打渔卖菜了,一心一意陪云娘养胎,霍蘩祁有时也来见她,云娘心思玲珑,见她又是忧愁又是面带桃花色,不禁打趣道:“阿祁要做了皇家的媳妇啦,你以前瞒着我不教我知道的心上人,你总算是追上他啦!”

  去年,她还是个懵懂涉世不深的小姑,如今都已是大人了,云娘比自己养了一个闺女还庆幸和与有荣焉。

  霍蘩祁捂脸,“师父莫笑我,我是真的烦忧,最近城里风言风语的……”

  云娘还不知道这事儿,庄叔一听,从倚靠着的门框旁直起了身,满脸诧异,“昨日我还去市集上,听说了些话,这天子脚下消息就是灵,阿祁,是真要变了天了?”

  对于小老百姓而言,谁做储君,谁做陛下其实没什么妨碍,他们求的不过一粟米、一匹帛、一片瓦而已。但是对步微行而言,失去他手中唯一的权柄和屏障,他该有多难过……

  霍蘩祁单是想想,都会觉得负疚。她没办法装作无事,然后欢喜上他的花轿,她最心疼的人就是他的夫君了啊。

  第76章 大婚

  闭门不出, 霍蘩祁的绸庄也是热闹的。

  她拦得住顾客,拦不住文帝亲自下旨送入庄子里的宫人侍女,这群人明目张胆地闯入, 将霍蘩祁满园闹得枝折花落, 搬走了她的海棠和野蔷薇,遍植牡丹, 另以鹅黄、明红、胭脂色的垂丝软锦着手布置,一时将后院弄得焕然辉煌。

  云娘偶尔晒太阳, 还笑着指点他们几招。

  霍蘩祁问了好几个人太子近况, 没有一个回答她的, 她就愈发担忧。

  满城谣言四起,流言蜚语宛如利刃,专戳人伤疤。霍蘩祁不止一次听到, 当朝太子不爱江山爱红妆,为娶一妻甘愿请辞君位。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拿来笑话,甚至骂他志向狭隘、懦弱无能。

  霍蘩祁听得又生气又难过, 这也是她将谢绝外客的道理。吵得慌,还得听他们骂自己夫君,她是一张嘴说不过他们, 懒得与他们计较。可是,她却无法不多想。因着本来她也怀疑步微行是不是为她做了这样的让步,她不想成为千古罪人,更怕他垂垂朽已之时, 为了这桩事而后悔一生。

  半个月之后,满城花雨,在暮色合拢最后一缕残光之时,桃色的烟火,从巍巍皇城的街衢之外粲然怒放,声如洪钟雷鸣。

  那一晚,众人铭记,他是绝无仅有的一次婚典,许是因为太子将被废立,铺张与浮华程度,远胜当年先帝在位之时。

  这无限风光,在一晚,都是属于霍蘩祁的。

  江月替她梳妆打扮,大红的坠牡丹穿丝鸾纹锦裳,压得霍蘩祁沉甸甸透不过气,那描金攒紫竹流纹凤冠更犹如千钧之重,耸立嵯峨,华灯高烛,在殷红面纱落下之时,仍在眼底摩挲摇曳,霍蘩祁晕得睁不开眼。

  江月亲自送她出门,今日的绸庄,外头拥拥堵堵的人水泄不通,唯独他一袭深红,姿态沉凝如山岳般稳固,江月将握着的她的手递到男人手中,颔首行礼,“愿太子与太子妃百年永好。”

  隔着面纱,听到她的夫君发出一个应许的声音,沉稳有力,不像是真有怀疑和犹豫的,霍蘩祁紧张的心稍稍放松,只是见了他,还得一同见满城百姓,难免那些话又钻入耳中,刺耳得令人无地自容。

  步微行拉住她的手,迎向她们的花车。

  霍蘩祁忽然拽住他的衣袖,在哄闹的声音微微安静下来之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等着。

  他便立在她的跟前,衣带当风,说不出的俊逸出尘。即便是三尺红在身,也不能将他拽入俗世,那般风姿,让闺阁里久而不得一出的小姑们终于满脸晕红。

  他们只听说太子冷漠威严,又曾得过怪病,是世家子口中的“怪物”、惹不得的,可从来不知道,他竟这么俊啊!

  俊得让人觉着,他看谁一眼都是施舍来的,是不该妄求的。

  银陵逐美之风更胜白城,焉能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那帮素未见过储君的姑子们,一个个脸色泛红,熏熏然若醉也,腿脚都开始软了。

  因为那俊美的储君殿下,他天然带了几分漠然的脸,正看着他的太子妃,即便隔了红绸霞帔,那眼神,却温柔得令人足以溺闭!

  静了一刻之后,霍蘩祁挑起嘴唇,“阿行,我不要上花车,你带我骑马。”

  “什么?”

  “她说什么!”

  安静的人群爆发出一阵质疑声,帝子大婚当日,女子坐车与夫君同归,这是古礼。古礼焉能破?

  但其实,霍蘩祁与步微行成婚第一次,也就没怎么遵循礼法,除了敬告天地,连高堂都没拜过。

  被挤在人群之中带着幕篱的小姑子们,此时一个个脸色发白:能让殿下迎娶,这已是何等荣幸,怎的还如此恬不知足!殿下又岂能答应!

  步微行淡淡一笑,“好。”

  他答应了!

  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之中呐喊了一声,“新嫁娘怎能与新郎骑马!真是伤风败俗之举!”

  附和者还不少。

  本来今日便是看太子笑话的人居多,他们想看看,他是如何苦笑后悔、如何挂满哀愁来举行这个婚典的,可是他们全都没有看到,失望之余,难免来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