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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1 / 2)





  一个细细地声音响起来:“我……我明明记得小乖爬进来了呀?”

  一个身影映在木窗的纱上。

  徘徊了片刻,吱呀一声,那个身影还是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进来了。

  她屏住呼吸,悄悄探出头去看一眼——松了一口气。

  她发现那是一个小男孩,比她还小一些的样子。

  小男孩身材瘦小,很天真的样子,穿着一身绣着鱼的布衣,蹬着虎头鞋,四处的看,细细地、奶生奶气地喊:“小乖,小乖,你出来?”

  因为年纪小,他似乎还认识不到这里有什么可怖,看到那一列列阴森的牌位,他也是笑嘻嘻的看了一眼。

  在一片寂静里,砰地一声,小男孩碰倒了什么东西。是一展长明灯。

  铜做的长明灯砰地掉在地上,闪烁几下,熄灭了。

  林绮年刚想爬出去叫这个族弟,忽然听到外面有人砰地一声推开门。

  她赶紧缩回去,她记得爹说女子不能进宗祠的,更不能叫人知道。

  然后一阵咆哮声响起来,一个低哑哑的声音在阴惨惨的祠堂里回荡:“你敢熄灭了祖宗的长明灯!你犯了族规———!”

  小男孩被吓了一跳,但是这个天真的孩子,又觉得这种拖长了的阴惨调子有趣,学了一声:“族规———”

  回荡在祠堂里的,都是这声天真的族规。

  那个叔叔捉住小男孩走了。

  林绮年爬出来,觉得又阴森又不好玩,破规矩还多,打破一盏灯,那个族叔就要骂人。

  她想着:这个可怜的调皮小族弟,一定要挨板子,打屁股了。

  然后,就在第二天,她知道了这个小族弟的下落。

  就在那天中午,按族规处置———这个熄灭了一盏长明灯的小男孩,被溺死了。

  小男孩吸饱了水的青紫腹胀的尸体,浮上池塘的时候,

  族里的保甲和族老们,在祠堂里,又点了一盏长明灯。

  青烟缭绕中,他们念念有词,向代表着祖宗魂灵的长明灯,扣拜。

  长明灯依旧闪闪烁烁,一片幽暗里,好像是死人透过这摇曳的灯光,窃窃私语。

  因为被族里事务耽搁而晚了一步的父亲,最终被气得拂袖而走,拒绝参加祠堂的族中大会。和族里的隔阂,就这样开始了。

  而林绮年回去以后,就做了三宿的噩梦,一场大病。

  醒来的时候,还依稀听得到那声回荡在祠堂里的,孩子细细的、天真的喊声:“族规———”

  幼年的林绮年,无论父亲怎么解释长明灯这个风俗的来源,都一直坚信:那盏长明灯,一定是用小男孩的尸油点起来的。

  所谓宗族,所谓族规,在林绮年看来,终于凝固在了那年,凝固在了一盏盏长明灯里。

  宗族会对一个得罪族里,又失去父亲的女子做出什么事来,她都不会惊奇。

  长明灯下,族规之下,以鬼神祖先的名义,可累着重重尸骨呢。

  她终于,无声无息地熄灭了自梳的念头,叹了一声:“罢了,罢了。阿爹,你说罢,要我怎么做?”

  ☆、第32章 疯妇人(八)

  室内的光,透过木窗上的镂空图案,在地上投着。

  面对老父的哀哀之情,面对宗族的可怖,林绮年终于退步了。

  听到女儿终于松口了,答应不再打自梳的主意,林嗣宗松了口气。

  他欣然道:“为父的老友陈家,是一贯的慈善之家。陈家气氛宽松,与我家世代交好,陈家说他家的儿郎随便你挑。”

  他想了想陈家的几个儿郎,道:“陈家七郎和六郎也是顶顶出彩的人物。自小倾慕你。趁着为父的病还没那么重的时候,你赶紧挑一个陈家儿郎,快些嫁到陈家去.....”

  说着,林嗣宗笑道:“陈七郎就是最俊美又多才的一个。你从前有一次偶尔见到他,就回来告诉我:我见了一朵美丽的鲜花。”

  林绮年想起那几个俊美的男子,她扯了扯嘴角,冷淡道:“我的确是爱他年少美姿容。”

  林绮年虽然视天下许多须眉都是蠢物,但是那并不代表她就是个冷心冷肺,心如铁石的。

  相反,她从不否认自己是一个多情的人。

  在一个春风和缓的日子里,她坐在一个酒楼的雅座窗边,举着酒,大笑着高歌道:“我爱美酒,我爱少年们。”

  偶尔,看见美丽的男子从窗下走过,她就戏谑地丢下一朵自己折起来的纸团,恰好砸在男子的头发上。

  等到男子抬头寻觅,她看足了春光里的俊美面孔后,便脸上带着些欣赏美好鲜花后的红润,微微笑着合上窗。

  她多情得坦坦荡荡。

  她曾坦然对林嗣宗说:“食色性也。男子爱青春,女儿自然也爱少年,此乃人之常情,有何不可对人言?”

  她虽然视天下须眉若蠢物,却并不妨碍她欣赏其中姿容美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