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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1 / 2)





  杨成川已经习惯了他的见外,看着他说:“既然转了学,以后应该没什么事情了,他也不会知道被辞退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如果以后再什么问题的话,你就随时跟我说,别瞒着,也别跟我那么见外。”

  顿了顿,杨成川又补充了一句:“我是杨煊他爸,也是你爸,对你们兄弟两个都是一样的,没有偏向。你呢,不管想不想承认,你是我生出来的,法律上也是我儿子,这个关系从基因上来说是存在的,从法律上来说也是不能否认的,你说对吧?”

  汤君赫目光闪烁,抿了抿嘴唇。

  杨成川索性就着这件事把话说开了:“跟杨煊也是,不管你们现在的关系怎么样,他是你哥,你是他弟,这个关系是没办法改变的,没有比这个血缘关系更近的了。他不懂事,我会继续做他的工作,你比他懂事,你别学他那样。”

  杨成川的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掏心掏肺,却只换来了汤君赫一句轻描淡写的“嗯”。

  第十六章

  有那么一个月,周林真的消失了。

  没有那种黏腻的眼神盯着自己,没有人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汤君赫感觉到了久违的放松。

  有时候他会以为自己彻底摆脱了周林——这倒也并非不可能,也许周林在润城身败名裂,连基本的糊口都无法保证,只能去别的城市混一份营生也说不定。

  这种侥幸的想法让他度过了近六年来最无忧无虑的一个月。放学之后,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待着,足足待满一个小时——他对汤小年撒谎说学校增加了一个小时的自习课,只要是涉及到学习的事情,汤小年从来不疑有他。

  有时候做完试卷,他会站在教室的窗台前,看杨煊在楼下的篮球场上打篮球。无可否认,他对杨煊一直都有种靠近的欲`望,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他会用一种肆无忌惮的目光盯着杨煊,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道目光中透露出的贪婪与渴求。

  然而当杨煊有意要靠近他的时候,他又无法自控地想要逃走。

  后来汤君赫渐渐想明白了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态,也许是因为他迷恋的一直都是想象中的杨煊,那个为他晦暗童年带来唯一一抹亮色的杨煊,他想逃走,只是因为怕现在的杨煊毁了他记忆里的那个杨煊。

  毕竟他对如今的杨煊一无所知。

  一个月之后的某一天,周林又出现了。

  那天汤君赫从公交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夜幕已经完全落下来了,天边挂着一轮被云层遮住大半的月亮,他哼着不知所谓的歌,步子缓慢而轻快走过蝉鸣初响的林荫小道。

  和那道人影一齐扑过来的还有那种令人作呕的冲天酒味。周林冲上来抱着他的腰,试图把那两片浸透了酒精的嘴唇贴到汤君赫的脸上。

  “你他妈……”汤君赫咬牙切齿地骂出了脏话,试图摆脱他。醉酒后的周林显示出一种惊人的力气,两条胳膊紧紧地箍住汤君赫。

  汤君赫的心头蔓上一丝恐惧,这一瞬间,他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成年的周林之间的力量差距,如果自己无法挣脱,周林可能真的会把他拖到某个僻静的墙角,对他做出什么。

  这种恐惧驱使着他使足了力气,从周林那两条铁钳似的胳膊中挣脱出来,然后拔腿就逃。周林扑上来拉住了他的胳膊,哀求着他不要走。

  “小赫,你陪陪我吧,好不好?你别走好不好……”

  汤君赫用尽全力,想要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手里拽出来,他一下又一下地狠命地踹着周林,可是所有的力气都落了空,周林像个无赖一般地蹲了下来,死命地用两只手拖着他,不肯让他向前挪动一步。

  “我、我没工作了……”周林那张再普通不过的脸流下了丑陋的眼泪,“我去找了好多学校,他们都不肯要我,以后我当不了老师了……”他哭着说,“小赫,我活着没什么意义了,就只有你,只有你……”

  汤君赫很想说他是罪有应得,可眼前的周林着实把他吓住了,他惊惶地试图抽回自己的胳膊,然后绝望地发现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

  “你他妈放开我!”汤君赫的鞋底一下一下踹在周林的腿上、身上、肩膀上,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愤恨与力气,周林也不反抗,只是牢牢地拽着汤君赫的胳膊不肯松手,他蜷缩成一团呜呜地哭,嘴里含混地说着哀求的话,乞求着汤君赫的怜悯和陪伴。

  正在这时,夜间巡逻的片警拿着手电筒远远地照过来:“哎,那边干什么呢?!”

  周林猛地缩回了手,踉跄着直起身,赶在片警走过来,慌慌张张地逃了。

  “刚刚是不是你打他?”片警走过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汤君赫问。

  “如果这里发生命案,你会担责任吗?”汤君赫握着自己疼得火辣辣的手腕,冷眼看着片警说。

  片警被他阴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莫名其妙道:“你说什么?”

  “最近这几天这里可能发生命案,刚刚那个人想杀了我,麻烦你做好本职工作。”汤君赫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周林跑走的那条路,不顾那个警察在他背后骂他,一步不停地走了。

  警察根本帮不上忙,汤君赫一直这样想,他曾试着报过警,但根本就没有用,他们管不了周林这种无赖式的跟踪。

  也许是因为受惊过度,这一晚,汤君赫又做了一个梦,这次的梦里没有出现杨煊,只有他和周林。他梦见周林扑上来紧紧箍着自己,试图用那两片弥漫着酒精味的嘴唇贴近自己。他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刀,在周林快要得逞的那一刻,狠狠地捅到周林的肚子里,捅了一刀还不解气,又连着捅了十几刀。周林的血喷出几米高,溅到他的脸上和身上,他看着周林在他面前倒在血泊里,心里升腾起一股报复的快意。

  在梦里他如释重负,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从那个梦里醒过来之后,汤君赫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拿起了一把水果刀,然后又摸黑回了房间。

  借着清冷的月光,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那把锋利的水果刀,面无表情地想,也许他应该把周林杀死,杀死他曾经带给自己的童年阴影,以及他现在带来的自己对于杨煊的一切欲`望。

  杀死周林,这些事情就会全部结束,他再也不会被那种如蛆附骨般的眼神纠缠,可以彻底摆脱被跟踪的阴影。

  反正,对于周林那种人来说,无论怎样的死法都是罪有应得,毕竟周林身为一个老师,不仅曾试图猥亵他,更是使他经受校园冷暴力的源头……

  汤君赫握着那把刀,想着自己六年来被周林断断续续跟踪的遭遇,渐渐地睡了过去。

  那天之后,没有了工作的周林更加变本加厉地跟踪汤君赫,更糟糕地是,他开始频繁地喝酒,并且不再只满足于单纯的跟踪和意淫,而是几次试图冲上来跟汤君赫发生肢体接触。

  汤君赫每天都将水果刀揣在兜里,汤小年讶异于家里的水果刀怎么突然不见了,在翻找了一通后,她自言自语地说可能是随手跟垃圾一起扔掉了,然后在回家的路上又到超市买了一把新的水果刀。

  怎么才能彻底摆脱周林?汤君赫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这个问题,上课想,下课想,放学想,回家想,连做梦都在想。

  他没办法直接捅死周林,这样他会坐牢的,他很早就查过资料,未满18岁的青少年如果犯了故意杀人罪,可能会被判处无期徒刑,一辈子都在监狱中度过,就算不是一辈子,也会是几十年。

  汤小年会崩溃的,汤君赫想,他自己坐牢倒也没关系,如果能够摆脱那种目光,他甚至愿意跟周林同归于尽。但汤小年视他为生命,如果得知他因为捅死周林而被判处无期徒刑,那她可能真的会崩溃到发疯。

  周五自习课,杨煊照例去篮球场训练,汤君赫一边做语文试卷,一边思考着晚上要怎么摆脱周林。

  班里的男生都在蠢蠢欲动——一个装着成人影像的mp4正在私下里秘密传播。

  那个危险而诱人的mp4传到了冯博手里,冯博扭头跟隔着过道的陈皓使眼色,回头朝汤君赫的方向看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