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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1 / 2)





  霍淑君急匆匆道:“你怎知道我不能蹚水?”

  顾镜瞥她一眼,便朝那条河边走去。

  这河水也不深,只有江月心的腰那么高,水流却甚是湍急,若是身子轻飘飘一些,保不准就被冲走了。浅河两侧长着漫漫芦苇,几只野鹤将脖颈拉得拉长,慢悠悠地踏步着。

  顾镜看也不看霍淑君,自顾自地涉水而过。他生的高挑,那水只到他大腿处,他几步便跨过去了。江月心见状,也赶忙踩着石子,摸索了过去。

  霍淑君在河这边急的快要跳起来。

  “镜哥哥,你拉我一把呀。”她朝顾镜喊道,“你拉我一把,我一定能过去。”

  顾镜却无声地笑了笑,道:“霍大小姐,还是快些回去吧。”说罢,他便转了身要走。

  霍淑君站在河对岸,眼圈都要憋红了。她撇着嘴瞧那湍急的河水,觉得这条河几乎如王母娘娘洒出的银河似的,将牛郎织女都给分开了。

  可再抱怨也没甚么用,顾镜已走远了,她只能闷闷等在原地。

  江月心走远了,一边绞着湿哒哒的裙摆,一边回头瞧霍淑君那抹水红色的身影。她觉得霍淑君颇有几分可怜,忍不住同情道:“阿镜,我觉着霍大小姐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女子。家世好,相貌也好……”

  别看霍淑君从小长在不破关,但她的父亲乃是天恭国最厉害的大将军。若是到了京城,指不定有多少人向她提亲。她虽娇纵了些,但容貌确实是极好的。

  可这些事儿,在顾镜眼里却什么都不算。

  “我不可能娶她。”顾镜直白道。

  “真不考虑?”江月心又问。

  “不可能。”顾镜的声音里有了一丝不耐烦,“这辈子,不可能。”

  江月心在心底嘁了一声:听说男人都是这样的,嘴上说不要,心底其实欢喜得紧;只是记挂着面子,才不好意思说。不知阿镜是不是这样?

  江月心与顾镜在河岸对头忙了一下午,带着一身臭汗回了驻营地。江月心一回营帐,便豁然看到霍大小姐坐在自己床上,百无聊赖地踢着腿。

  哥哥江亭风也在,他面无表情,道:“大将军捎了口信来,说是明日遣人来接大小姐。军营里只有你是女人,今夜你好好照料她。”

  霍淑君还有些不乐意,绕着自己发辫,道:“我自个儿也能过活,何必让别人来照顾我呢?”

  江月心也想点头说“是啊是啊”,但兄长命不可违,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为了照顾霍大小姐,向来是随意用冷水擦擦身子的江月心,还特地烧了一大桶热水来。

  饶是如此,霍淑君还是有些嫌弃了。

  “你们这怎么这么穷酸呀?”霍淑君一边让小丫鬟给自己擦背,一边抱怨道,“连个熏香都没有,难怪那群男人都是臭烘烘的!”

  江月心咳了咳,道:“顾将军也是不熏香的。”

  霍淑君立刻改口:“镜哥哥不臭!”

  江月心又提醒道:“霍大小姐,若是你还要给顾将军帮忙,就得继续住在这臭烘烘、没熏香的军营里头了。”

  霍淑君沉默了。

  爱美的心思,与顾镜的面容拉扯着这位千金小姐的心,让她烦恼不已。最后,她把脑袋埋到水里去,咕噜噜地吐起气泡来。

  ***

  入了夜,驻营里头便安静下来。

  霍淑君长得秀气,睡觉时也秀气,大气不喘不说,连翻身的响动都没有,像只安静的小鸟似的。江月心听惯了男人们入睡时的连天鼾声,头一回见到霍大小姐这样文静的睡相,不由有些惊奇。

  江月心跟着哥哥练武多年,有一双敏锐的好耳朵,风吹草动皆逃不过她的耳朵,大燕人张了口,也能叫她听出些腔调的差异来。

  她卧在地上,始终难以入眠。辗转反侧之时,听见外头似乎有一阵浅浅的脚步声。

  这个时辰了,还有人在她的营帐外徘徊,这着实奇怪——守夜的士兵不在这头,其他人也要退避霍大小姐。不知是哪个人怎么不知好歹?

  江月心想着,一掀毛毯,抓了剑柄就朝外走去。

  撩了帐帘,外头的月色便倏忽洒落下来,整片鹤望原的芦苇都盈了月华,仿佛白得发光。确有一个年轻男子正徘徊于营帐外,正是顾镜。

  “阿镜……?”月心微愣,把剑系在腰上,问道,“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莫非你对里头的霍大小姐……”

  顾镜听了这话,脸色黑的发青。

  他穿了闲散衣衫,脚踩长靴,散着乌发,没了平日的冷傲模样。但他一旦开了口,那股子傲劲便又回来了:“谁想找霍淑君了!”

  江月心很困惑:“你不是来找霍淑君的,那你大半夜在这里徘徊,又是为了找谁?”

  顾镜吃瘪,把口中的话给憋了回去。好半晌,他才扭了头,低声道:“我在驯鹰。”

  说罢,他便吹了一声短促的口哨,一只青尾鹞子展了翅低低掠下来。顾镜伸出手,那青尾鹞子便很是乖顺地停在了他肘上,似只听话的雀儿似的。

  “我的鹰与其他的鹰不同,最喜欢在半夜出来转。”顾镜解释道。

  “你这鹰确实与旁的长得不太一样。”江月心见惯了不破关这边的鹰,发现顾镜手上这只格外娇小些,色泽也漂亮,脚上还绑了个小木筒,便问道,“你用这鹰给人送信?”

  “平日给霍大将军送信。”顾镜道,“它唤作青哥,本是大燕那边的名种。自小便被我养着,如今尚算亲人。你若摸得慢些,它不会啄你。”说罢,便将手肘探过来,让江月心摸它。

  江月心碰了一下青哥,问道:“我瞧不破关内外的鹰都不太亲人,凶的狠,只叼小鸟吃。你这只青哥似乎还要名贵些,又是怎么驯的?”

  顾镜掂了手臂,沉默了好一阵。月华一片如雪,他眼里却有些暗沉沉的。

  “把它当做鸽鸪养便是了。”他慢慢道,“熬着它,不让它好好吃睡,折磨它的脾性,好让它忘了大燕那边的血性,只觉得自己是只乖巧的鸽鸪。日子久了,这青哥便会觉得自己是只鸽鸪了。日后便想着法子学鸽鸪的食性起宿,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