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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1 / 2)





  以他手里的资源,他最多把作者推到10万粉。

  田恬每天呆在办公桌前心浮气躁地刷微博,觉得他的500万码洋是不可能了。

  眼看着他慢性自杀,烈火哥把手上一个的图书转给了他,是某明星的自传。

  庄墨两个月前谈来的这个项目,让烈火哥找个枪手代笔,全书只有不到5万字,剩下的全是写真。送审流程已经走完了,小松连排版都已定稿,就等着下印厂。

  田恬立刻安排预售。这本书定价定得贼贵,接近100块钱一本,预售当天却卖出了两万多册,明星效益就是强。田恬一边搜集各渠道订单计算加印量,一边热泪盈眶:天底下居然有那么好的事,本来还以为这个月的绩效工资又打水漂了呢,天上掉馅饼咯!

  烈火哥帮田恬续了一命,私下里找他谈话:“小田儿,东边不亮西边亮。你的作者一时半会儿还要养,你难道图书就不出了,带着整个团队咸鱼躺?你也不怕老大扣你工资。他让你出书,又没规定非得出微博作家的签约书。”

  田恬很聪明,被他一点拨,眼前豁然开朗,走进了书店,看看最近什么书好卖。

  庄墨要码洋,田恬也没什么精神追求,跟风踩热点——

  网上讨论抑郁症,他就赶紧出本《滚开!抑郁君》;

  新闻有女生差点在滴滴上遇险,他就赶紧出本《女子防范手册》;

  大学毕业生普遍工资不高,他就赶紧出本《如何一夜暴富》;

  区块链火了,他就赶紧出本《一本书读懂区块链》;

  还有什么《高效沟通36讲》、《我的人生我做主》、《如果找到称心如意的对象》、《跟孩子一起学折纸》……一个月出了18个策划,不是心灵鸡汤就是成功学,间或还教人怎么做手账。

  这种书根本不需要大作者,他出个选题,随便找几个写手,把他们的稿子拼拼凑凑,笔名都不用给,就能直接凑本书。

  谁会知道,这种书的编辑自己也不会控制情绪、高效沟通、自主人生、一夜暴富、找到对象,更别提区块链了,田恬屁都不懂。

  然而这种蹭热度的书全都卖爆了!

  那敢情好,田恬根本停不下来,带着整个团队成天做这种没营养的忽悠人书。

  京宇这边有条不紊地稳步向前,顾流夕那里却出了桩大事。

  起因是so4上开了帖子挂小观澜抄袭。

  这个年头要掐死一个作者,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告抄袭。竞技文的设定套路统共也就这么点,东摘一点说类似、西取一段道借鉴,黑子轰轰烈烈做了一个似是而非的调色盘,声势浩大地讨伐她。因为有人私底下带节奏,调色盘居然转了好几千。

  小观澜心态全崩,疯狂掉粉,田恬这里单行本预售推迟,顾流夕想争取so4的支持,so4却很犹豫。

  so4能有现在的口碑,就是用心维护用户生态的结果。然而现在的舆论态势是盖章小观澜抄袭,so4的好几个作者还参与了调色盘的制作,so4现在还没有发声已经被读者说是“包庇抄袭”,他们要站哪一方,很动摇。

  小观澜经过这种打击,一蹶不振,私底下跟顾流夕说再也不想写东西了。

  小观澜是很有才华的作者,受了不白之冤,顾流夕又气又急,只能求到庄墨这里,她知道现在能救小观澜的只有庄墨——因为那个调色盘里,抄袭的对象,有60%来自另一篇讲打拳的中篇小说。那篇小说是谭思写的,庄墨编审,刊登在《新绘》第146期。

  庄墨听她说明白了来龙去脉,第一句话问的就是:“那到底抄没抄?”

  顾流夕把两本书以及调色盘打印出来丢在他面前:“你自己看!”

  庄墨还真花了三天时间,仔仔细细把两篇文章给看了,跟着她一起骂娘:“这都能算抄袭?”

  文章的逻辑和脉络是不可能骗人的,《无状态》人设、剧情的排布水到渠成,没有刻意拼接的痕迹,连借鉴都很难说,因为谭思的人设非常烂大街。说实话,庄墨觉得没有小观澜写得出彩,女作者本来就比男作者擅长感情戏,刻画人物更细腻。

  庄墨作为一个专业编辑,过手的内容成千上万,他觉得要说拼接,那这个调色盘才是真得东拼西凑——鉴定抄袭怎么可以把不同书本里的情节概括出来说很像?!这又不是字句相同,这是大情节!连人物关系都不一样。要这样都算抄袭,那没有人是原创了,什么情节没被人写过。

  顾流夕也义愤填膺:“我已经把原文以及调色盘发送到专业的律师团队那里,等着出具第三方鉴定报告。”

  “没用。谁都知道第三方鉴定报告能花钱买,你拿出来就是群嘲。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谭思站出来给句公道话,不然你的作者就是冤死。”

  顾流夕原本就做了如此打算,此时听他愿意出面,长长地松了口气:“如果你能为小观澜正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以后……”

  庄墨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说:“我没有办法保证,决定权在谭思手里。”

  见到顾流夕失望的表情,他又道:“但我会尽力。”

  编辑的职责是为作者保驾护航。抄袭是对整个行业的践踏,对待抄袭要零容忍,但正因为零容忍,判定抄袭才更要慎之又慎。

  如果任何一个作者,在任何时候,都有可能轻易被戴上抄袭的帽子,所有的才华和努力付之东流,那也是对整个行业的践踏,甚至某种程度上比抄袭的危害更甚。你搞得大家都不敢写东西了,怎么百花齐放、怎么欣欣向荣?

  反抄袭不是满足私欲的工具,庄墨看不惯这种公报私仇的行为。一个人不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能随意去污蔑旁人的清白,那是非常严重的人品问题。如果真的如顾流夕所说,这个调色盘有作者参与,那这种作者他一辈子不会合作——你自己是作者,明白书写一部作品需要怎样呕心沥血,但你举着政治正确的旗帜掩盖自己肮脏卑鄙的嫉妒心去加害于人,你对得起自己手中那支笔么?

  但庄墨心里也清楚,反抄袭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从根源上来说,还是因为整个行业缺乏行业共识,版权保护这一块儿做得不完善、不到位的缘故。除了作者和读者的自查自纠,没有一个公正有效的第三方平台起到判定、惩戒的作用,走法律途径又鲜少有结果,大家对抄袭很无力,也很敏感,舆论一带就会跑偏,一有疑似统统打死。

  庄墨在观文的时候就一直想做版权保护这一块儿,他的离职也跟这有很大的关联,他觉得现在说不定是个很好的机会推进这项工作,因此没做什么心理建设就给谭思打了个电话。

  自从他离开观文以后,就没有联络过谭思。谭思有没有找过他,他是不知道,反正他把人拖黑了。此时打电话过去,响了一秒就被接起:“喂,老沈,你可总算想起我来了~”

  听见谭思一贯而来贱兮兮又懒洋洋的声调,庄墨竟然内心毫无波动。

  他跟谭思那么多年,把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者带到榜首,花费了无数的心血,贡献了所有的才华,最后分道扬镳,眼看他换了新人,眼看他失了初心,说不难过是假的。

  只是当初有多忿忿不平、念念不忘,甚至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现在却尽付了笑谈。他听见自己平静地跟谭思寒暄,不由得感慨人类的感情是多么脆弱的东西。

  其实时间也没有过去很久,庄墨回忆了一下来京宇之后的经历,从第一本杂志做到现在,也才短短几个月而已。可往事如烟尘,回首已隔世,那些曾经的憧憬、喜爱、欣悦、暴怒、怨恨、失望、恐慌……那么多那么多因这个人而起的激烈情绪,竟然已经统统消失不见,尽付了东流水。

  他从来没有想到,再见之后自己竟然可以这么平静地与谭思闲话家常。两人隔着手机,问候彼此的近况,谭思祝他高升,他祝谭思大卖。大家绝口不提之前的决裂,然而言谈之间都有些感慨,原来这个世界上,真不是谁离了谁就过不下去。谁也没有开口说,但谁心里都明白,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庄墨与谭思久别重逢,伤感了一阵,也不再多废话,把小观澜的事情跟他一说。

  谭思第一反应跟庄墨一模一样:“那到底抄没抄啊?”

  庄墨道:“我让人把书给你送去,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