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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忧(1 / 2)





  白马点点头,坦然道:“我记性好,时常听人说书。再者,青玉案读过很多书,我与他同住一屋,时常让他给我讲前人的典故,不是有这样一句话么?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您莫看我身在春楼,不过是个卖艺的,伺候人的活儿也不好做呢。”

  董晗哈哈大笑,夸白马心思灵活。

  “父亲过世后,您是第二个如此善待我的人。我是真心想为您分忧。”白马嘴上说着感恩的话,心中却想,董晗在情.欲中沉沦的模样丑陋不堪,我切不可臣服于肉.欲,沦为他这样的人。此外,我还须小心谨慎,他若不是轻看我,也不会让我做此等羞辱的事情。

  董晗闭目轻哼,极为享受,他喜欢痒:“第二个,心里还想着那白衣剑侠?世上没有完人,你若真了解他,白月光便成了地上霜。”

  白马的语气带着深刻的情感,温软里透着雪水清香:“我还是觉得他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毫无疑问,董晗被触动了,“我初见那人时,也是念念不忘,最终误了此生。少年郎,用情不可深。”

  白衣剑侠,指的自然是周望舒。

  白马知道董晗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为了给自己塑造一个“痴情”的形象,他曾把周望舒的事情拆开来、添油加醋地说给董晗听。

  并且,人若共享了秘密,关系便会拉近。他当然不可能爱上周望舒,对此人念念不忘,只是因为雪夜救命的恩情。白马崇敬他的人品与武艺,窥见了凡人可企及的强大,做梦似的憧憬着变成周望舒般的江湖传奇。

  扮演单纯的痴情人,为的是卸下董晗防备。

  正如白马所料,此番对话过后,话匣子便被打开了。

  渐渐地,董晗面上泛起潮红,轻哼几声,开始吐露心声:“我的主子们,近来很是烦忧——儿子没有贤能才干,媳妇儿一家不省心,叔父还对家产虎视眈眈,老丈人又如此盛气凌人。我替他们办事,想要找几个能看家护院的人。然而,手里除了钱,什么也都没有,一日复一日,事情毫无进展。”

  白马将他的裤腿搂起,用孔雀羽慢慢扫弄,笑道:“愁也愁不来,义父康健,别急坏了身子。”

  董晗张开白玉似的手,解开白马赤色长发,五指探进去轻轻抓弄,发出压抑的低喘:“嗯,好孩子……”

  白马脑袋低垂,羽扇似的睫毛在下眼睑上落下一层阴影,鼻尖微微泛红,鲜红的唇珠像是时刻可能滴落的水滴。别看他面上如此,后背却被激起了成片的鸡皮疙瘩。

  面上再如何,伺候别人,总令他无比羞愧。

  总觉得活成如今这模样,实在愧对父母。

  然而,他不得不如此苟延残喘下去,迅速收拾了心情,开始揣摩董晗的话。

  董晗云淡风轻,将朝廷里的腥风血雨说成家长里短,大抵在上位者皆是如此,把整个天下看作自己的家业,把天下的百姓看作家中的牲畜。

  白马笑着,心里有些唏嘘。

  董晗哂笑:“听不懂了罢?”

  白马一面伺候他,一面柔声问道:“若义父不想让我懂,我自然不懂。若您想让我懂,那么我便懂一些。”

  “有意思,你且说说看。”董晗轻哼两声,暂时沉沦在欲望当中。

  主子,代指萧后和惠帝。他们虽掌握权柄,却前狼后虎如履薄冰。

  儿子,自然是广陵王。

  广陵王梁遹,乃是惠帝的庶长子,其母仅为一寻常宫女,偷偷在皇太后的庇护下生下了这个儿子,而后不久便被萧后毒杀。惠帝胆小,对此根本不敢作声。广陵王自幼长在宫中,却习惯了受人冷落,才智不算出众,更从未表露过对皇位的向往。

  只不过他是个痴情人,在青山如是楼遇到了谢韶华,从此便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开始奋发图强。

  媳妇,是广陵王妃桓婉。

  桓婉出自司州桓氏,父亲尚书令桓温乃是清谈家的领头人物,桓氏家族盘根错节,在司州很有名望,他们算是广陵王除了长子身份外、唯一的倚靠了。

  然而桓家的野心很大,他们不仅想要控制广陵王,更派出家中的年轻人前往各个势力派系中为人幕僚,不知到底是有些什么打算。

  叔父,是赵王梁伦。

  他是先帝的同母弟,多年来手握并、凉、幽三州兵权,开疆扩土倒不曾有过他,但为天子杀功臣、收兵权,贡献尤其突出。及至先帝驾崩,托孤不成,被谢瑛逼出镇守豫州,共掌控着四州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