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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种人格(1 / 2)





  (30)第三种人格

  冬日的阳光,是没有温度的稀薄浅淡,然而隔着车窗,蓝海星却觉得阳光炽热,如同盛夏,万物正旺盛地生长,混合着生命的热度,所以心跳得很厉害。

  如同闷闷的擂鼓,每一下都跳在她的心间。

  她有些目眩地看着白弈,眼中却不自觉地有热意涌出,她问:“十年前,你的腿是不是因为我,还有……你的母亲……”

  白弈看着她笑道:“那我要说是真的,你是不是就立刻喜欢我了呢,因为欠我太多了。”

  蓝海星哽咽地道:“真是因为我吗?”

  白弈抬起手用拇指替她擦了一下眼泪,笑道:“别傻了,当然不是真的,你并不欠我的,等你有一天想起从前,你就知道,你不欠我的,你要记得,我从来没觉得你欠过我。”

  蓝海星流着泪问:“等我想起从前,我是连幼绿,还是蓝海星呢?”

  “你是你。”

  “……我会把现在的你忘了吗?”

  “忘了我就帮你想起来。”

  疲乏涌上来,蓝海星靠在白弈的肩膀上,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她恍惚入梦,她好像听见自己又问:“我真的不会杀人吗?”

  “不会,礼花夜跟秦重死的时候,其实我都在跟着蓝医师,你没杀人,我很确定。”

  “是吗?”原来你一直都在看着我,蓝海星感到放松,含糊地又问了一句:“如果杀了其他人呢?”

  白弈回答了,但蒙眬中她好似没有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蓝海星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白弈也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她的身上披着他的外套。

  她抬起头,闭目的白弈眼睫长而直,好像每根都清晰得能让人能细数出根数来,然而蓝海星尝试了几遍,都没能真的数清楚。

  白弈睡得很沉,蓝海星醒来的动静都没能使他睁开眼,看来昨夜他也是整晚没睡。

  她将身上的外套重新盖回他的身上,外套口袋里的皮夹滚落在车旁,蓝海星弯腰捡了起来。

  她打开皮夹,摸出了白弈保留的电影票,脸上露出微笑,可是微笑过后,她突然发现在同一层里还有一张电影票。

  蓝海星随手将那张电影票取了出来,完全一模一样的电影票,一样的片名,只是日期与时间不同,而那张电影票正是十二月二十五日晚上七点半。

  白决从圣诞老人手里接过电影票的一幕从她的眼前晃过,她拒绝了,可是另一个她——却应约了。

  她的眼前仿佛能看见另一个自己——连幼绿开着车子飞驰在黑夜中,只为了赶回来与白弈看一场电影。

  那个晚上,他们见过面了,另一个她,另一个拥有着与白弈相同记忆跟秘密的人。

  他跟她说了什么,她又跟他说了什么?

  白弈轻微地动了一下,蓝海星连忙将电影票塞进皮夹子,然后放在他的衣服底下。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蓝海星微笑道:“你醒了?”

  “嗯,我有点累,想回去。”

  “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开车来的。”

  “没事,等会儿我会找个代驾帮你把车子开回去,太累开车不好。”

  他说着就启动了车子,蓝海星发现他开车的风格跟白决如出一辙,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既不是白弈,也不是白决,不,也许可以说他既是白弈也是白决。

  “你怎么做到的呢,是把自己催眠成假性分裂吗?”蓝海星问。

  “是啊,否则很难骗过你,蓝医师真是太高明了。”白弈的口气居然还有埋怨的味道。

  “那太危险了。”蓝海星忍不住道。

  “不会。”白弈眼望着前方,“蓝医师会救我的,你说过的,不会放弃我的……我也不会。”

  蓝海星不得不承认,尽管理智过滤再过滤,她的心仍然会为了白弈的话止不住地跳动。

  白弈的车子开得很快,他们下了车刚巧看见王阿姨在下面遛狗。

  “海星,你的信箱满得都快塞不进了。”王阿姨看了眼白弈,抱着雪儿笑道。

  蓝海星“哦”了一声:“马上去收拾。”

  她走到信箱前,果然发现自己的信箱已经塞满了,白弈问:“蓝医师现在有很多朋友吗?”

  “也不是……都是些促销广告。”蓝海星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信箱打开,信立刻像水汇一般从箱子里滑了出来了,掉了一地,她只好蹲下来收拾,白弈弯腰捡起了一封信道:“不是啊,都是私人信件。”

  蓝海星拿起一封信看了下,上面写着蓝海星收,邮戳是本地的。

  榕城谁会写信给她呢?蓝海星从白弈的手中抽过信:“你说得好像绝对不会有人给我写信似的。”

  “不是啊,我就给蓝医师写过好多信,但是你从来没回过我……”白弈好似受了很大的委屈道,“因为你已经把我忘了。”

  蓝海星捏着手里的信,一时想不起来该说什么,等她抬起头发现白弈正拿着一封信对着阳光看,她不禁道:“喂!”

  白弈已经收回了手道:“信是用红色的水写的,可能只有一句话。”

  蓝海星连忙也拿起一封信对着阳光看,白弈插了句嘴:“蓝医师,你……可以拆开来看。”

  “啊!”蓝海星有些没好气地收回手,将信拆开,展开薄薄的信纸,蓝海星瞬间睁大了眼睛,上面是一排鲜红色的字:让我们保守秘密好吗?落款是扳手。

  扳手,这个留在宠物案死者贺强手上的,令所有人困惑不知何意,被蓝海星认为不可能是杀手签名的两个字,突然以人名的方式出现在寄给蓝海星的恐吓信上。

  蓝海星一连拆了好几封类似的白色信封,里面都是相同的内容,同样的一句话。

  “是颜料。”白弈接过信纸闻了一下问,“你上次收信是什么时候?”

  蓝海星想了想,拿起信就匆匆上了楼,打开门,她拿起玄关上的信,上面有一封是她做呼吸急救时拆开的,她将那封信纸展开,里面也是这样一句话。

  “到客厅里整理一下。”白弈将信都捧过来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两人依次将信排开,发现信里都只有一句话,鲜红色的字铺满了蓝海星的左右,让她的背脊不由地冒出了寒气。

  “你有什么发现吗?”蓝海星见白弈低头看着信封好似若有所思。

  “暂时还没有。”白弈将一封信折叠着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你要不要报警?”

  “不要。”蓝海星本能地道,“我现在正在被警方怀疑,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只会先选择怀疑我。”

  白弈点了下头,没有反对道,“不报警也可以,但这里你不能住了。”

  “那我住在哪里?”蓝海星茫然地道。

  白弈理所当然地道:“我那里啊!”

  “你那里?!”蓝海星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白弈认真地道:“首先我家房间多,有空间,其次离单位近,你上下班不用走很长的路,最重要的是离警局也很近,从便利性,安全性考虑都是首选。”

  蓝海星好似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在白弈的帮助下,很快就将行李收拾好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拼图,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差不多已经拼出三分之二了。

  她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卧室,真是没想到刚搬回来几天就又要离开了,她转头看见地上的美尼,就弯腰将它也放进了行李箱。

  白弈的家她来过几次,二楼却只上去过一回,想起那一次,她忍不住去看正在打开卧室门的白弈,心想他那次也是故意的吧。

  “这间房行吗?”白弈回过头来问道。

  蓝海星收回了心神,佯装没有想起上次的画面,眼前是间朝南的房,刚好避开外面的大树,因此阳光非常充足。

  家具不是客厅里中西合壁式的风格,而是美式简约,厚实而宽大,尤其是床,老式木床架配上白色的床褥,看见它就立时好似有睡意袭来。

  “挺好。”蓝海星将自己的包放在窗口同样厚实宽大的写字桌上,白弈帮着她将行李推了进来。

  蓝海星将行李收拾好,就坐到床上,床垫很柔软,她忍不住躺了上去。

  拉过被子,上面有阳光的气息,还有白弈身上的那种草木花香洗衣液的味道,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倦意便涌了上来,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梦里有过片刻的不安感,但瞬间心又重新踏实了起来,就好像找到了什么令她感到安全的东西。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白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半躺在她的身旁,他闭着眼睛,手握着一本书合在胸前,另一只手却握在蓝海星的手心里。

  他的手指坚实而修长,掌心干燥温暖,蓝海星有些舍不得放手,但见白弈穿着薄薄的黑色毛衣,她还是悄悄地抽出了手,将自己的被子盖到他的身上,但她一动白弈就醒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下表:“该做饭了,蓝医师想吃什么?”

  “随便。”蓝海星补充了一句,“不是冰糖莲藕就好,哪有人那么做的?!”

  “有啊,那本来就是你发明的。”白弈微笑了一下,然后起床走了出去。

  蓝海星明白他说的那个“你”,其实不是指她蓝海星,而是指连幼绿,他始终记得冰糖莲藕,那应该是段有趣温馨的故事,然而这样的记忆她是没有的,无论她多么努力地想,都无法记起。

  她下了楼,白弈已经将灯全打开了,蓝海星走进厨房,她本来想开口说“我来吧”,过去的记忆她无法追回,但她可以用现有的记忆去覆盖它,可是看见白弈飞快切菜的手势,又只好把这三个字给咽了回去。

  “你觉得这个扳手,跟贺强手上那个扳手到底是不是指同一个人?”

  白弈低头道:“有可能。”

  “他给我来信,要我保守的是什么秘密?”蓝海星微有些困惑地问,“他究竟是谁?”

  她说着突然觉得掌心一热,原来白弈泡了杯茶递到她手中:“喝口热水,去客厅里坐会儿,准备吃饭吧。”

  “你不是刚切菜?”

  “可是如果蓝医师总是在问一些会让我走神的话,我就要切到手指头上了。”

  蓝海星只好抱着水杯回到了客厅里,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却完全读不进,吃饭的时候她想提这个话题,但白弈一副食不言的样子,她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晚上洗完澡,蓝海星从浴室里出来,用毛巾擦着头,突然想起美尼好像很久没充电了,于是打开衣柜把美尼从箱子里拿出来,拉出电线插上插座,直起腰却忽然发现美尼处于满电的状态。

  在那么一刻,她忽然有了种心领神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