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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你是可以平视的星星(1 / 2)





  (33)你是可以平视的星星

  蓝海星慢慢放松了油门,将车子停靠在路边,深呼吸了两下,然后接通电话尽可能语调平缓地道:“白弈?”

  “蓝医师在哪儿?”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心里的寒意就仿佛逐渐散去。

  蓝海星道:“干吗,查勤啊?警局把看守我的任务交给你了吗?”

  “当然不是!”白弈笑着道,“就是今天没课,所以我早点回来准备跟蓝医师吃火锅,下雪天吃火锅,符合蓝医师的审美。”

  蓝海星低头笑了声:“你这是吐槽吗?”

  “当然不是!蓝医师想吃什么,我正在买菜。”

  “我要肥羊卷,肥牛卷也要,三分肥七分瘦的那种,哦,牛百叶,牛喉管,还有鸡翅尖也要。”蓝海星报了一连串的菜单,然后补充道:“肉卷一定要薄,否则肉吃多了会不消化的。”

  “收到。”白弈笑着挂断了电话。

  蓝海星收起手机,抬起手慢慢地擦掉了眼角的泪痕,重新将车子掉头开回了海秀路白弈的家中。

  打开门,白弈依然习惯把暖气开得很大,蓝海星看着天,不由有点担心白弈的腿,于是将包放下,拿起伞又出了门。

  雪有种越下越大的趋势,蓝海星撑着伞突然看见白弈正站在马路的对面,她刚想扬起手,却发现白弈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

  虽然隔得很远,她还是漂亮得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容梦霜。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容梦霜突然情绪很激动地抱住了白弈,白弈没有动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蓝海星转过身往回走去,地上的雪泥有些湿滑,她很费力地走到海秀路房子的廊下,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脚底一滑,整个人就朝前栽去。

  可是她还没触碰到地面,就被人抓住了胳膊,她转过头见白弈站在她身边笑着埋怨:“蓝医师,你想什么呢?走路都不当心。”

  “想火锅,能想什么?”蓝海星含糊着应了一句。

  白弈打开门笑道:“放心,你点的我都买了。”

  两人进了屋,白弈脱下外套,蓝海星才看见今天他穿了件粗织的毛衣,天蓝色的,高领,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冷清,多了几分风流倜傥,尤其是白弈笑起来的时候,让蓝海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白决。

  其实白决也就是白弈的一部分吧。

  “蓝医师想吃肉,还要切得很薄,我可是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的。”白弈在厨房里边收拾边说。

  “我是怕你嚷嚷着说吃多了肉不消化!”蓝海星回道,心里却想着要不要直接开口问容梦霜的事情。

  白弈将菜端了出来,蓝海星接过盘子装作随意地道:“你这件毛衣很特别。”

  “当然要穿得特别一点。”白弈低头笑道。

  “为什么……今天要穿得特别一点?”

  白弈抬起头问:“你不知道吗?你昨天不是还给我买了蛋糕吗?”他看着蓝海星微有些呆滞的表情“啊”了一声,“原来蓝医师你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不是,当然不是。”蓝海星急声道,脑子里却急忙回忆着白弈的资料,然后委婉地吐出了一句:“你的生日好像应该是下个月吧。”

  “阴历。”

  蓝海星松了口气:“现在哪有人过阴历生日?”

  “因为好记啊,一月六日,这个日子再过三个月,刚好是蓝医师的生日。”白弈低头摆放着筷子笑道。

  蓝海星觉得有很多嘈杂的声音就这么再次浮现了出来,可是当她想要听清那些回忆里的声音,内心却莫名地涌起恐慌,好像有股力量在竭力阻止她听清那些声音。

  “蓝医师,你的肉。”白弈笑着夹了一筷子羊肉卷放到她的餐碟中。

  蓝海星的脑海里好像“哄”的一声炸开了,有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这是一场聚会,有吃的,有喝的,有客人,有主人。”

  “有人刚进来,有人正在离开,有人朝左站,有人朝右站,有人戴着帽子吃饭,有人戴着棍子。”

  “白弈这张生日卡片的意思是,人与人的相遇就像一场晚宴,适时相会,迟早散场,就像你跟他!”

  “梦梦真厉害啊……”

  蓝海星忽然醒悟,脑海里这个脆生生的少女的声音正是容梦霜的。

  她的掌心里突然多了一只温暖的手,白弈握着她的手低着头道:“吃饭,蓝医师。”

  “哦。”蓝海星说完,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她慌忙将自己的眼泪擦去,道:“这水蒸气太大了。”

  “是蓝医师的表情太冷了,雾汽碰到你的表情都变成水了。”

  “什么啊。”蓝海星假装低头吃菜,偶尔抬起头,能看见隔着水雾的白弈,就像是雨雾里的湖杉,有点神秘,但挺拔而俊逸,幽静而从容。

  而一瞬间,白弈便敏锐地感觉到了蓝海星的目光,抬起头迎上她的视线,微微一笑。

  晚上,蓝海星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心里反复默念着胡桃妹,慢慢地她好似掉进一片澄净的湖水里。

  她拼命地朝着湖中央游去,但是茫茫的湖水中,她却不知该找的人在哪个方向。

  “告诉我胡桃妹,告诉我那些记忆是什么?!”

  平静的湖面好似突然变得波涛汹涌起来,拖着蓝海星向下沉去。

  有些画面不停地在眼前闪回。

  她在边走边看手里的书,晃动的书封面上写着……《红与黑》,她打开了书,从里面掉出一张简洁的生日卡片,落在地面上,露出了反面画着的那幅画。

  那张卡片在湖面上飘了起来,在她的眼前上下浮动着。

  蓝海星猛地睁开了眼睛,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桌上的台灯,抓过自己的包,将里面的东西统统都倒在了地上。

  她拿起那本《红与黑》,翻到夹着小卡片的那页,看着那上面的图。(图1-1)

  蓝海星慢慢举起那张卡片,对着灯光平视,这次她看清了,这张图画的不是葬礼,而是star,星星——能与眼睛平视的星星。

  原来是那么温暖的一幅图,可是蓝海星的眼泪却无法控制地一直往下流,她的内心问了无数遍自己为什么会流泪,然而却没有答案。

  大清早,白弈刚走,门铃就响了。

  蓝海星从厨房里走出来,打开门,见门外是楚乔四,他穿着件米色夹层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在寒冷的雪地里显得有些单薄,清秀的脸上眼底一片青黑,几日没睡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

  “进去说。”

  蓝海星将他让了进来:“到底什么事?”

  楚乔四问:“你上次说范力买叶榕基金的那件事,你还记得吗?”

  “对,应该是这样,而范力又是因为一支高利贷基金被骗光了所有的钱,我觉得他可能就是向叶榕买的基金,贺强只是中间介绍人。那支静凡基金你查了吗?”

  “查了,鑫易公司说静凡是公司下面一支新基金,早已经更名叫富投,叶榕卖出的那部分都是假借公司名义的个人诈骗行为。不过为了保障信誉,鑫易公司已经表示会全权承担部分客户的损失。”

  “这个静凡基金卖了多少钱?”

  “叶榕的那部分大概是一千多万,整个静凡基金卖出了近三个亿。”

  “这么多……”

  “鑫易是榕城资格最老,口碑最好的私人融资公司,推出这么个高息基金,当然会很受欢迎。如果不是静凡根本没卖多久,搞不好到现在都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鑫易既然接手静凡的客户,但叶榕卖出的那部分客户鑫易却不知道……”蓝海星想了想,“叶榕私吞了她卖的那部分基金的钱。”

  “所以也可以说是叶榕骗光了范力所有的钱,对吗?”

  蓝海星拿起手巾擦着手低头道:“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怎么了?”

  楚乔四低头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才道:“范力疯了,他不停地说翠领山上那些女人都是他杀的……”

  蓝海星的手巾掉到了地上,抬起头脸色发白地问:“这怎么可能?”

  “假设叶榕骗光了他所有的钱,他潜意识里把那些跟叶榕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奸杀了,然后大卸八块泄愤,好像也说得通了。”

  蓝海星想了想反问:“朱景辉又怎么会知道第一被害现场?”

  楚乔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现在他们相信朱景辉很有可能是在梦游的时候看见过第一现场,又或者是他那些含糊其辞的语言,让我误打误撞找到了第一现场,毕竟山房二字说明不了什么。”

  “那你相信吗?朱景辉可能只是见过,而不是杀过她们?”蓝海星反问。

  楚乔四抬起头看着蓝海星的眼睛:“我不相信。”

  蓝海星心里道:“我也不相信。”她弯腰从地上捡起手巾,抬起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朱景辉的,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就在这儿,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楚乔四坐在沙发上道,“如果你再出什么事,我会无法……原谅我自己。”

  “回去吧,要不然等会儿方警官就该上门了,我现在不想见他。”

  “那我去门外车里坐着!”楚乔四刚起身,蓝海星就拉住他叹了口气:“你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白弈回来之前可要走哦,我不想看见你们吵架。”

  她上了楼,坐在书桌前拿起笔记本翻看着,心里却想着贺强,范力,叶榕,贺静,娄凡……朱景辉。

  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又响了,蓝海星打开手机,上面的内容让她的手微微颤抖:范力已经招认了他才是十二生肖案真正的连环杀手,谢谢蓝医师替我澄清,您的催眠术真是神乎其技。——敬仰着您的朱景辉。

  蓝海星的眼帘忍不住颤动了一下,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

  “当然有关系,半年前你开始训练狗,半年前你报名参加了催眠培训班,半年前你在手上刺了个数字6,半年前你决定杀掉贺强。你告诉我这些关联是什么?”

  “范力是6,阿美是4。”

  “门上有密码,只要解开密码,你就能打开门看见那段记忆。密码是……6。”

  她瞬间明白了,zero给她下了一个圈套,在她打开范力封闭记忆的同时,她也打开了另一段被zero植入的记忆,半真半假的内容令范力瞬间相信了自己就是连环凶手,脆弱的他彻底崩溃了。

  她亲手把朱景辉抓了进去,zero又让她亲手把朱景辉放了出来。

  蓝海星的手抖得很厉害,以至于手机都拿不稳,掉到了地板上。

  短信又来了,这次是张图片,蓝海星捡起手机,看那是白弈,他穿着黑色的短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与容梦霜面对面地站在雪地里,他的头微微低着,她的头微微仰着,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画面却非常唯美。

  蓝海星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死死地抓着床单:“不,扳手,不要出来!”

  而短信像雪片似的不停地传送过来。

  “蓝医师,要我帮忙吗?我可以把那个女人也肢解了。”

  “哈哈,当然这是个玩笑话。蓝医师,你知道的,我是清白的。”

  “蓝医师,请不要误会我对你心有怨恨。你有一双天真的眼睛,我一直都牢牢记在心里,就算你把我送进地狱里,我也还会记得你那双眼睛。”

  “白弈的眼光很好对吗?”

  “说起来,他的腿如果是完好的,那就太完美了,幸好不是。人总要有点残缺,人生才完整,你说对吗?这可是白弈的名言,蓝医师。”

  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轰”的一声,意识就完全消融了。

  蓝海星有些茫然地站在堆满废料的工地上,她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这里,而外面已经是夜色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