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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1 / 2)





  她说得迷迷糊糊,锦葵依稀听了个大概,知道公主是又在抱怨上学的日子太多,只能笑着安慰道:上书房十日便会休沐一次,可比外头国子监的监生们还要轻松呢殿下就不要埋怨了,快快起身,皇后娘娘似是有话要和您说呢。

  国子监是天承的最高学府,里头培养的都是朝野未来的栋梁之才,每逢初一十五才会休沐一日。

  对比产生美。明昙一边同情着古代的大学生们,一边像缕幽魂似的爬起来,被锦葵一路服侍到了饭桌旁边。

  皇后早早便差人布好了膳,见女儿耷拉着眼皮,一步三晃地走到跟前,便伸手把人拉到自己身旁,弓起指节敲了敲她的脑袋,昨夜何时歇下的?

  明昙困得瓮声瓮气:丑时两刻吧。

  竟然舍得让一个八岁的孩子!凌晨一点半才睡觉!林漱容你没有心!

  皇后叹了口气,把她推到位子上坐稳,心疼道:要不母后去同你父皇说说,让他给你免掉些上书房的功课?

  正在揉眼打哈欠的明昙一愣,放下手来,朝皇后满脸认真地摇了摇头,古有晋平公七十欲学,秉烛夜读;又有匡衡凿壁穿墙,引邻之光与这些先人相较,昙儿不过区区熬上几夜罢了,又怎敢说累?

  但若是熬坏了身子

  母后放心,昙儿的伴读是个有分寸的人。明昙撇了撇嘴,不情不愿道,昨夜的情形到底十分少见,那林漱容虽然爱给昙儿布置课业,但往往不会太多平日里大约不到亥时,便能全数做完了。

  若不是昨天林老师抽背时,明昙一连五句都卡了壳,也不会被罚得那么惨

  等等,不行!思想不端正了,怎么能给林漱容这个大魔头找理由!

  明昙刚在心底狠狠呸了自己几声,便听到皇后在旁道:说到你这伴读陛下旁边的盛公公先前来过,说是丞相大人昨夜为林姑娘告了假,今日便不来陪你一道读书了。

  嗯?林姑娘告假了?

  嚯!

  好运来那个好运来!

  明昙双眼一亮,欣喜若狂,差点活活从椅子上蹦起来:还有这等好事

  如此说来,今天岂不是既没作业,又不用被林漱容押着加班补课了?好耶!

  丞相大人永远的神!

  皇后满面无奈,看着女儿这副幼稚无比的模样,浅笑着摇了摇头。

  即便嘴里引经据典,变着花样称颂好学的古人但一听无需做功课,也照样还是会一蹦三尺高。

  到底还是个小丫头罢了。

  没有林漱容的日子,明昙可以用四个字总结:分外惬意。

  秦先生的授课进度还在《论语》,明昙有前世的知识打底,再加上林漱容在旁辅导,学起来几乎毫不费力,和《春秋》简直不是一个Level。

  至于明暄明晓这两兄妹,自从被她收拾了一顿之后,倒是有所收敛,一直没敢再来明昙跟前找骂;而婉贵妃所出的五皇子明曜,倒是像他母妃一样待人温和,八面玲珑,今日还特意让伴读帮明昙研了一块墨。

  除去这三人之外

  明昙写完最后一笔,把狼毫往架上一扔,略微转头,瞥向教室中最不引人注目的一个角落。

  那里正静静坐着一个纤瘦的少女。

  此人便是瑛贵人所出的三公主,明昭。

  前朝与后宫,它们以宫墙为镜面,互为对方的倒影。森严的制度和等级在它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甚至连弱肉强食、捧高踩低的原则都几乎如出一辙。

  前朝政斗,后宫宫斗。既有如林相这样的胜者,也有如同三公主明昭这般,从最开始就一无所有的败者。

  她母妃瑛贵人乃是太仆寺马厂协领之女,出身低微,却偏生又长了一张惹祸的漂亮脸蛋,自入宫以来便受尽冷眼与欺压。

  其女明昭虽贵为公主,却也因着瑛贵人的缘由,自小就吃不饱穿不暖,受下人苛待,甚至连父皇都没见过几面。

  是以,即使明昭已经年满十岁,入读了上书房,却也没人能够想得起来三公主殿下的伴读,至今竟然还不曾定下人选。

  明昙收回目光,垂下眼睛。

  母妃位份太低,自己又不得父皇宠爱她这个三皇姐在宫中的日子,或许一直都非常难捱罢。

  下学之后,明昙眼珠转了转,故意收拾东西收慢了些,直等到教室空无一人,这才一把拎起书箱,刚好将秦先生堵在了上书房的门口。

  先生留步,她理直气壮地喊道,我要和您好生说道说道!

  秦先生停下脚步,向来严肃的脸上竟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抬手捋了捋清须,九公主所为何事?

  先生莫要懂装不懂!

  明昙嘟起嘴,活像个河豚成精似的,抄着手冲秦先生大加抱怨道:《春秋》此经高深莫测,晦涩难懂,还要辅以三传方能研学治一经恍若治三经,实在不适合我这种榆木脑瓜!

  况且,我今年不过八岁尔尔,尚在开蒙时期,哪能习得这样深奥的典籍?还请先生多加思量,给我换一本简单些的经来治吧!

  耐心听完明昙这番长篇大论的抱怨,秦先生倒不见动怒,反而是把双手背到了身后,悠悠瞥她一眼,驴头不对马嘴地冷不丁开口。

  《春秋左传》中,昭公十年,晏子谓桓子何?

  明昙一愣,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口中便条件反射地答道:凡有血气,必有争心

  嗯,不错,正是此句。

  秦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侧身踏出门槛,大笑着道:九公主果真是过目成诵之材,这不是学得挺好的嘛!

  明昙瞪大眼睛,?!

  我靠!被阴了!

  她站在原地,呆呆望着秦先生疾步消失在殿外的身影,脑门上青筋直跳,面容逐渐变得扭曲。

  林漱容!

  明昙捏紧拳头,在心底无声痛骂。

  都怪她的抽背!

  但事已至此,明昙错失了最后一个重建摸鱼大业的机会,只能憋着满肚子火,垂头丧气地朝殿外走去。

  上书房长长的阶梯之下,是一座相当清雅的庭院,其间生长着松、柏、竹林等常青的植株,还有些许半人高的翠色灌木,颇有君子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