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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5)(1 / 2)





  原来如此, 王郎君属实怀才不遇。

  诚国公大叹之后, 眼中却飞快闪烁过一道精光, 慷慨问道:不过,若老夫愿意出手,助你在翰林院中站稳脚跟、步步高升的话王郎君, 你又是否能知恩图报,甘心为老夫所用呢?

  天上的馅饼居然有朝一日会砸到自己脑袋上,王秩一愣,当即大喜过望,赶忙冲对方行了个大礼,诚恳道:微臣愿为国公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诚国公嗯了一声,满意地点点头。

  后来,他便果真应了当初所言,让王秩改头换面,从一个小小的检讨变成了四品侍读学士。四品在翰林院中就已经算是高官,有很大发言权,仅次于掌院大人和几位德高望重的翰林直学士,旁人轻易不敢招惹。

  于是现在,他才有如此底气,前来院门处亲自接待明昙与林漱容。

  王秩把官袍穿得服服帖帖,头戴乌纱,胸前的云雁补子在阳光下泛出银光,很有气势地往门口一站,朝阶下的两人望去。

  和翰林院那些连圣都没面过的书呆子不一样,他曾跟着诚国公赴过几回宫宴,自然见过永徽公主的真容。

  因而,王秩也只需一眼便认了出来果然是九公主和林家大小姐!

  他心中一凝,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下台阶,拱手行礼道:微臣见过九

  话未说完,就被明昙一口打断道:我此番乃是微服出行,这位大人无需多礼。

  除了从二品的掌院外,翰林院的官员们大多不去上朝,明昙也没想到会被杨学士以外的人认出身份。她这次来此是身负要事,想让杨学士亲自推荐几位有才之人,所以也不欲张扬,只客气地问道:敢问杨掌院何在?

  王秩眼中飞快划过一丝阴郁之色。这是觉得自己官职太小,不配出来接待于她么?

  他暗暗咬了咬牙,可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杨掌院眼下不在翰林院,由我来请二位贵客入内。

  不在啊?明昙愣了愣,还真没想到会这么不巧。

  但宫也出了,来都来了,立刻回去好像也有点不值当;反正翰林院的大人们平日大多清闲,也没什么需要外出许久的差事不如,就到里面坐坐,自己相看一番,倒也不算白跑一趟。

  想到这,她转头和林漱容对了个眼神,见后者同样点头后,方才笑道:那就有劳这位大人了。

  王秩压下眼中的不满,勉强笑了笑,转身为她们带路。

  最近即将秋闱,翰林院是负责科举事宜的官署,自然忙得不可开交。就她们走的这一小段路,已经看到不少蓝袍学士匆匆而过,手里几乎都捧有半人高的纸张和书籍,一步三晃,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乡试尚且是在各省举办考试,就已经把翰林院忙成了这样,那若等到天下学子都进京赶考的会试

  太惨了太惨了。

  明昙一边同情着这些文官,一边跟着王秩的脚步,来到了翰林院专门用于待客的堂屋当中。

  不过,细细打量后就会发现,与其说这是堂屋,倒不如说是一间经过改造的书房。

  因为是待客所用之厅,所以屋门一直大敞着,跨入门槛就能看到一个高高的书架,每个格子里都摆满了书,已然落了层明显的灰尘;靠墙的地方放着几把高腿方桌和圆背圈椅,不怎么走心地搁了软垫,十足简陋,一看就是几乎不曾接待过客人的模样。

  也能理解,谁会没事往翰林院跑呢?

  明昙懒洋洋地挑了把椅子坐下,林漱容则已经绕到了书架跟前,正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上面摆放的古籍;一旁的王秩半晌没再开口说话,却也不肯离开,就像是忘了待客之道一样,连杯茶也没给她们倒,只如同木雕似的站在原地,眼珠不动声色地转了两圈。

  他心里一直谨记着诚国公的知遇之恩。

  而前段时间的秋猎,就是这个九公主得理不饶人,硬生生把国公大人的一片大义之心曲解,还害得他被褫夺官职,险些成了全京城官员们口中的笑柄!

  就连翰林院中,前段时间都在拿此事说笑,恨得王秩咬牙切齿,当场便罚了几个嚼舌根子的人,可心中怒气却还是分毫未减。

  都是九公主搞的鬼!

  他对明昙心怀憎意已久,此时对方竟然送上门来,那自然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给她一个天大的没脸!

  王秩的脑筋飞快转动,正在筹谋时,一旁的林漱容却伸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剑南诗稿》,略略翻看了几页,笑道:想不到翰林院里,居然还会藏还有如此之多的诗集,真是令人惊讶

  明昙在椅子上枯坐了半天,正觉得没意思呢,是以这会儿也不介意去看看那些惯常让她头疼的古籍,起身凑到林漱容身边,往书架上大略瞥了两眼。

  是诶,她的目光从一堆《李太白集》、《杜工部集》、《乐府诗集》等等书目上挨个扫过,也不由惊叹,我还以为翰林院里,应该遍地都是与科考最为相关的藏书呢。

  闻言,立在一旁的王秩不禁思绪微顿,下意识狠狠皱起眉头。

  难道诗集就与科考无关么?

  试帖诗也是科举的重要内容,虽题材与格式限制颇大,多以歌颂皇帝文治武功为上佳,内容都是千篇一律但也仍然能看出诗才的重要性!

  不会作诗者,实在枉称文人!

  可悲惨的是,纵观整个天承,恐怕也只有王秩一人会这么想。

  对于大多数一心科考的学子们而言,比起稍微会点词藻韵脚、便能写出来应付差事的格律诗,那显然还是试义与策论更为值得重视。

  而这种题目,又最绕不开四书五经、和别的诸子百家等等经典

  相较而言,诗词歌赋这些东西,便早已成了陶冶情操或闲时娱乐的手段,不会再使人们视若珍宝。

  所以,容昙二人不知道的是,这间堂屋中所摆放的书籍,其实大多都是从翰林院的书阁中清理而出、弃置在此处的。

  而且还好死不死,那些诗集都是王秩本人曾经亲手收集进来,再被直学士大人们命人搬出书阁、放到这里吃灰的。

  虽说诗词歌赋在唐宋曾盛极一时,流传无数千古名篇,但就切实而言,在朝为官者,还是更应当熟读经史子集才是。

  林漱容平淡的声音传来,就如同火上浇油一般,让王秩心头的火气更加高窜了几分,陛下有心做出一番实绩,当今朝廷最需能办实事、有高见的能臣。旁的尚且不论,单从殿试便足以看出自太。祖开国而来,历朝帝王从来都只问时务策,而非似前朝那般爱考人作诗赋词由此,这些诗集纵然再如何文采斐然,也终究难得世人青眼了啊。

  她这一番话下来,字字句句,竟全部精准踩在王秩的雷区,怄得他差点当场喷出一口血来,怒气也瞬间便没过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