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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8)(1 / 2)





  江语夏感受到他的温和与善意,应激反应渐渐减弱。

  旁边郑安南莫名觉得胸口烦闷,整个人变成大柠檬,酸不溜秋的。

  要知道,沈顾北哄他的时候,从来没有那么温柔过,顶多跟哄狗狗的态度类似。

  妈的,好气啊!

  考虑到车站旁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并不适合好好说话。再加上彭野顶着狰狞的刀疤脸,长相过于引人注目,会吓到路过小朋友。

  沈顾北建议转移阵地,去附近公园里聊天。

  初秋,公园里铺了一层枯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穿过碎石子小路,沿途只看到几个晨跑和打太极的老大爷。

  被广场舞统治的21世纪还没来临,公园里有许多安静角落,适合他们聊天。

  沈顾北找到一个小凉亭,亭子中央摆着大石桌,桌上刻着棋盘。既可以用来下象棋,也能用来打麻将。

  桌子对面四张石凳,几个人依次挑位置坐下,相顾沉默。

  郑安南和彭野本来就没什么想说的话,纯粹跟来凑热闹。沈顾北虽然有满肚子疑问,但对面江语夏先生楚楚可怜,紧紧抱住自己身体发抖,完全不像能好好说话的样子。

  沈顾北不知道他以前经历了什么,想要问清楚,就必须让江语夏先放下戒备。

  你好,我叫沈顾北。沈顾北主动向他伸出手,你应该没听过我的名字,但是,我们以后肯定会熟悉起来。

  江语夏低头审视他的手,目光呆滞,没有任何回应。

  沈顾北泰然自若缩回手,也不觉得尴尬,继续单方面聊天,算起来,你今年应该21岁,大学毕业了吗?

  听他提起大学的问题,江语夏先是点点头,又快速摇摇头。

  没毕业?

  江语夏又摇摇头,意思让人费解。

  我劝你,别白费力气。彭野挠挠脸上的疤痕,不耐烦说,这些天,我无论问什么话,他只会点头或者摇头,一个字都不肯说,逼急了就求饶。要不是我听过他好好说话,肯定以为他是个神经病。

  沈顾北追问,你听过他好好说话?什么时候?

  遇到他那会儿,彭野回答,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缩在天桥下面的臭水沟旁边,身上裹着烂草席。我过去问他是不是江语夏,这人就扑上来抱住我大腿,让我救救他,带他离开。我听旁边流浪汉说,他躲在那边小半个月,基本没吃什么东西,也不敢睡觉。前些天听到声音就逃命似的躲,后来身体太虚弱,没办法躲,干脆躺在桥洞底下等死。

  沈顾北:听你的说法,难道还有别人也在找他?

  我哪知道。彭野摊开手,我只负责帮你找人,找到人就带回来,其他情况不知道。

  好吧。沈顾北后来跟江语夏共事,只知道他大学毕业前,一直呆在洛陵市。

  至于江语夏少年时期的具体细节,他本人从未提起,沈顾北就没有问过。

  怎料想,以前的江语夏,处境如此落魄。

  既然他什么都不说,那就算了,谢谢你帮我找人。沈顾北扶着桌沿,缓缓站起来,打算先帮江语夏找个栖身之所,先安顿下来。

  别江语夏却误会他的行为,整个人又如同受惊的猫咪,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青年明明害怕至极,却鼓起勇气伸出细瘦的手指,抓住沈顾北的衣角。

  从他们刚才对话中,江语夏听出来,刀疤脸男人是受了沈顾北的委托,才千里迢迢去洛陵寻找自己。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跟沈顾北有过什么交集。但如果眼前的小男生也放弃自己,他又会堕入无穷尽的黑暗中。

  别江语夏苍白的唇开合,吐出几不可闻的话语,别走。别、别丢下我。

  嗯?

  求你救救我。江语夏仰起脸,漂亮的眼睛蒙了一层透明的泪痕,声音虚弱地重复,救救我。

  所以,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沈顾北揉揉眉心,毫不犹豫的拒绝,我没办法救你。

  江语夏的手悬在空中,又坠落,眼睛里微弱的光芒逐渐暗淡。

  他垂下头,听到沈顾北继续说。

  求救之前,首先应该讲清楚前因后果,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你。沈顾北停顿片刻,又继续说,还有,你最应该求的人,是你自己。

  你不肯伸手回应,谁也救不了你。沈顾北重新回到位置上,双腿交叠,收起哄猫咪的温柔与和善,露出本身清冷无情的模样。

  江语夏低头,死一般沉默。

  沈顾北曲起指节,敲敲面前的石桌,发出闷闷声响。

  愿意说话吗?沈顾北冷声质问。

  江语夏犹豫几秒,小幅度点点头。

  好,现在我问你答,不想回答可以跳过。沈顾北没有给他喘息机会,直接把问题砸过去,你为什么没有毕业?

  我没有毕业证。江语夏声音很轻很轻,周围呼吸声稍微大点,就能把他的音量盖过去。

  原因?

  江语夏:因为被他们关起来,没办法去学校。

  他们是谁?

  我江语夏目光闪烁,想要躲避这道题。

  沈顾北补充,这道是必答题。

  江语夏只好怯生生说,他们是,我的爸爸和妈妈们。

  嗯?沈顾北迅速get到奇怪的点。

  江语夏说起爸爸和妈妈,为什么还要加个们?

  难道他不止一对父母吗?

  等等,如果沈顾北没记错,江语夏入职时,简历表父母那一栏清清楚楚写着:无。

  以至于后来共事多年,沈顾北一直默认江语夏是孤儿。

  原来不是吗?

  嗯。

  江语夏像只被雨水打湿羽毛的小鹌鹑,怯生生点头,轻声告诉沈顾北,自己确实有不止一对父母。

  小时候,他们都不想要我。但是现在小鹌鹑才说到一半,语气就染上哭腔,漂亮的眼睫也被泪水打湿。

  后面的话断断续续,逻辑极度混乱。

  沈顾北硬生生从他没有什么章法的叙述中,拼凑出完整故事。

  江语夏是家中第五个小孩,早产将近两个月,刚生下来就体弱多病。

  亲生父母穷困交加,没有能力给小孩治病,也不打算治。

  家里孩子多,好几张嘴等吃饭。爸妈嫌他病怏怏需要照顾,生活方面太累赘,就把江语夏过继给没有子嗣的表亲。

  天意弄人,江语夏到新父母的跟前,还没有过几天好日子呢,多年未孕的养母终于得到好消息,顺利生下健健康康的男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