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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1 / 2)





  树荫下隐着的人仰起脖子,呵出一口白气,继而弯下腰,捧了一把雪,拍拍打打捏出一颗雪球。雪球在冰冷的掌心滚了滚,被压得愈来愈紧实,直捏到融化的冰水从通红的指缝间流出来。那人蓄好力道,拉开手臂,猛地把球掷了出去。

  雪球在路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他的目光追随着,看着它坠落,愈来愈快,最后砸中了穿着明黄色羽绒服的人,在他脸上炸开了花。

  “卧槽,哪个熊孩子拿雪球丢我?”徐承渡被冰得一激灵,登时炸毛跳了起来。

  一旁的徐婧笨拙地转过头,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再往前面那棵老榕树下站着的人影指了指。

  徐承渡顺着她胳膊看过去,愣了愣,夜色朦胧,那只是个黑影而已,他却是一秒认了出来。

  不光认了出来,还莫名其妙地从那无言的站姿里,遥遥感受到一股熊熊燃烧的怒气。

  想了想,他又没出息地把徐婧接过去准备往脖子上系的围巾扯了回来,擦了擦脸上溅开的残雪,歉意地笑了笑:“唉,我对象儿,脾气不太好,怕他误会。”

  第80章 尘埃落定5

  徐承渡本就是个没脸没皮惯了的人,也不觉得把递出去的东西转手再要回来哪里难为情,于是顶着徐婧一言难尽的惊悚目光,道了别,双手插着兜,一路屁颠儿屁颠儿地往那棵大榕树下跑。

  新来的副队很有点邪性……徐婧不忍再看那道欢快的背影,跺跺发僵的脚,辟邪似得蹬起小碎步往回溜。

  背景里翻飞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如棉絮,落了人满头满脸。

  白格眯着眼睛,在冰天雪地里站得久了,他都快冻成人形冰雕,脸上肌肉僵硬,做不出什么表情,只剩眼珠子还活泛。于是他就转动着眼珠,远远地盯着女人娇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茫茫夜幕下。

  走近了,徐承渡被他青白的脸色唬了一跳,“你干什么杵在这儿挨冻?坐车里开着暖气等不好么?”

  边说边上前攥起他冰碴子似的手,擦了擦上面刚刚攒雪球融化的雪水,往自己羽绒服的兜里揣,“这么冷穿什么大衣?又不保暖,不抗寒的,除了装帅耍酷一无是处。”

  白格一扬手从他掌心滑了出去,沉默地看着他,嘴唇抿得紧紧的,目光凌厉。

  徐承渡愣了一下,有点想发火,但一想到他不知道搁这儿傻乎乎地站了多久,又心疼,于是不死心地又去抓他的手,“别闹。”

  徐承渡的手和他的兜里都暖和,直暖到心坎里。白格贪恋这温度,没再甩开,他想起当年他坐在破烂小彗星的后座,把手伸进徐承渡衣襟里取暖的事。

  被雪濡湿的睫毛颤了颤,他低下头,雪花落在他颈子里,又湿又凉,“想给你个惊喜。”

  “嗯,好大一个surprise,直接砸在脸上,兜头而下。”徐承渡揉了揉被砸的半边脸,方才看到白格的一瞬,他确实有点惊,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雪球砸懵的。

  白格略得意地扯了扯嘴角,“准头不错吧?”

  徐承渡头疼,拉着再冻要成冰棍的人往楼里走。

  “那个女的,是谁?”

  来了。

  徐承渡佯装随意,“哦,新单位的一个同事。唉,今儿个为了你,我算是把作为上司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他是死也不会把任叔撺掇相亲的事兜出来的,不是他怂,而是觉得没必要。他怕白格一冲动,直接奔到任原家不管不顾地宣布出柜。任原年纪大了,看起来硬朗其实全身都是病,加上思想又保守,被这么一激要是出了啥事,他可背不起。

  跟十年后的白格重逢并相处了这些日子以来,徐承渡算是明白了一点,这人是吃定了他,珍视到有点神经质的地步。他能为了他淡出公众视野,能为了他跳湖,能为了他折腾出失眠的毛病,往恐怖点说,那些疑似自残的行径说不定也跟曾经失去过他的经历挂钩,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有时候徐承渡回想,他何德何能,只不过是在花开正好的年纪,遇到了在阴暗中苦苦徘徊的白格,捞了一把,用同样破破烂烂的心接纳了一回,就被人奉成目中瞳掌上珠,一辈子挂在了心尖上。

  想不明白的事太多,比如白格怎么就认定了他,比如他怎么就十年如一日地放不下一个人。虽说初恋是男人挥之不去的心结,但这个结只是摆在那儿,时不时回味一下,却无关痛痒。怎么到了自己这儿,这结就成了死结,紧一紧就痛一下,松一松就甜一下,磨人得很。

  这一磨,可能还成了一辈子的事儿。

  “这么巧,跟你住一个小区?”白格将信将疑。

  “不然呢,我还能把她领回家热炕头?”徐承渡乐了,按开电梯门,“放心吧,我的炕头太高,没你这么长的腿,爬不上来。”

  也不知道是进了楼暖和了点,还是徐承渡及时表忠心起了效用,白格的脸色缓和下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我也想问,怎么你非要赶在今天见我一面……”徐承渡也纳闷儿,今天白格要见他的决心格外强烈,甚至到了反常的地步。但是他真的想不起来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两人的生日早过去了,过年也还早,情人节更是没影的事儿。

  白格含着浅笑,柔情蜜意地觑着他,挤在徐承渡兜里的大手暧昧地捏了他一把。

  那双眼睛会说话,说的都是些不害臊的情话。

  徐承渡小鹿乱撞,凑上前在他口鼻间嗅了嗅,“喝酒了?”

  “嗯,刚从庆功宴回来,喝了一点,不多。”白格半边身子懒懒地倚靠在电梯墙壁上,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左上角的监控摄像头。

  这个微小的动作立刻引起了徐承渡的注意,心中警铃大作。白格今天就这么来了,口罩墨镜鸭舌帽,伪装三件套全部缺席,这要是被拍到,又是流言满天飞。他连忙右跨一步,拉开点距离,顺便一把按下白格的头,把人护在怀里,“咳咳,注意点个人形象和社会影响。”

  刚巧,此时电梯停在指定楼层,门刷地打开了。

  徐承渡裹着人前脚刚出去,后脚就被狠狠地抵在了楼道墙壁上。

  这是个中档小户型小区,地儿不大住户也少,物业不太管事儿,徐承渡住的这层楼,走道灯坏了个把星期了也没个师傅来修,所以此刻除了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幽幽地泛着荧光,一片昏暗。

  “不记得了吗?今天是你第一次亲我的日子。在我公寓的楼下。”白格蹭着他的脸颊低语,帮他回忆起来,“你提前看小说划重点下决心,做了不少功课,最后还是吻得乱七八糟。”

  徐承渡想起来初吻这档子操蛋事儿,无言了一会儿,沮丧地嘶了一声,“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上道儿?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应该装作不知道吗?当年没拆穿,现在杀个回马枪,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没,只是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想起来,觉得你太可爱了。实在忍不住……”白格摇摇头,低低地笑了起来,十分不给面子。

  徐承渡恼了,他有点大男子主义,觉得这种事表现得不好挺不光彩的,就像上次他三分钟没到就那什么了一样,简直人生耻辱。他恼羞成怒:“笑屁,不许笑,忍不住也给我忍着!”

  “忍不了。”白格搂住他的腰,往他脖子里吹了口气,声线里透出野望,“可爱,想日。”

  徐承渡伸手摸了摸脖子,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