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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1 / 2)





  如今世道的确不太平,否则柳初云就不会下山治乱去了。

  昨日千茫山下几位小柳村的村民来朝尘观告苦求佑,说是小柳村来了一只会吃人的可怕妖怪,一到夜里就出来作乱。

  离小柳村不远有个村子叫大柳村,传闻妖怪正是从大柳村而来,据说里面的村民已经被吃得一个都不剩了,现在成了一个无人荒村。

  现在小柳村人心惶惶,各家准备携亲带口要逃离村子。

  小柳村是千茫山山脚下的小村落,属于柳初云的管辖之地,一直以来受他的庇佑平安无事,如今妖孽在他家门口作乱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伊涧寻原本是要一同跟去的,柳初云让他留下来照看柳兰溪,说观中不可无人看守以免妖魔趁机而入。

  嘱咐完观中大小事宜,柳初云便独自一人下山除妖去了。

  按理说小柳村就在山脚下,不远,除个妖怪难道不应该跟弹飞门口苍蝇那般简单吗?但柳初云已去三日,不见有回。

  伊涧寻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早已急不可耐地想要下山去寻师父,但师父曾有交代让他留在观中,此刻他进退两难,只好埋头练功来纾解焦虑。

  “师弟,你练剑的招式全乱,太难看了,跟劈柴似的,快别练了,小心练岔了气。”柳兰溪口衔一根枯草,支腿坐在树上,像只烦人的蜜蜂般朝他嚷嚷。

  伊涧寻本就心烦意乱,经柳兰溪这通嘲讽,他气不打一处来:“师父三天未归,你却跟个没事人一样,难道一点也不担心吗?”

  “担心?担心有何用处?”柳兰溪反问,“与其在这里瞎担心不如下山找师父去!”

  “你以为我不想吗,谁让你是重点关照对象,师父不放心你,特意让我留下来看着你!”

  伊涧寻索性也没心情再练剑了,他把长剑一扔,郁闷地蹲坐在石阶上。

  他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心里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心里不平衡,埋怨道:“谁让你姓柳我姓伊呢,这些年师父净偏心向着你,你也不念点他老人家的好!”

  柳兰溪故作讶异:“师弟也可以姓柳啊,左右改个姓罢了,多简单的事,师兄给你做主了!嗯,柳涧寻,听着还不错,哈哈……”

  伊涧寻啐道:“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祖宗留下的姓哪能说改就改,我父王要是知道这事还不得死不瞑目?”

  话一说完他才醒悟自己说漏嘴,忙转移目光看向别处。

  他皇族身份的事从没向任何人提起过,连他师父也不曾,一来是因为他的皇兄在到处找他,所以才选择在千茫山中隐姓埋名;二来是既已入道门,名利富贵便如烟云散去,不作留恋。

  柳兰溪眸光回转,笑意浓稠,一脸了然通明,不作回应。

  片刻,他从树上一跃而下,走至伊涧寻身旁,无赖地踢了他一脚。

  “干嘛?”伊涧寻一脸阴郁地看他。

  “走,我跟你一起下山找师父去。”

  柳初云曾告诫徒弟说山下有比猛兽更可怕的东西,没有一定的修为千万不要轻易下山,否则会被啃噬殆尽,连根骨头渣都不给你留。

  这当然是吓唬他的,没想到现在山下真的出现了食人妖怪。柳兰溪在千茫山呆了十七年,十七年间鲜少下过山——起码别人是这样认为的。

  柳兰溪几乎对山下的人间不感兴趣,但也在道观里呆不住,不是爱往林子钻就是爱往湖边跑,任性肆意得很,总没个定性。

  伊涧寻听到这话稍显吃惊,不过心里再三考量下觉得可行,心道是时候让这小子下山历练历练,能长些见识也是好的。

  于是他点头同意,拾起地上的剑转身去收拾行装了。

  厨子老杨给两人准备了好些干粮,其实下了山在哪都能吃上饭,不过柳兰溪还是高兴地接过并道了几句感谢,还将自己养的大白鹅郑重托付给老杨照管。

  为道者修仙五谷不是必须,到了柳初云这个境界已经辟谷好长一段时间了。不食五谷,吸风饮露,这是所有修仙者的必经之路,休粮期一到,就预示着你离最终羽化很近了。

  伊涧寻正在尝试休粮,偶尔也吃些素净的野菜过渡。

  这下可急坏了老杨,要是都辟谷绝粒,他在道观中还有何用武之地?庆幸的是柳兰溪向来很给面子,从来不提辟谷之事,老杨煮什么他吃什么,别提多好养活了。

  不仅如此,柳兰溪还越长越出尘绝世,比之于沉鱼落雁的美人丝毫不逊色半分,老杨觉得这里头有一半是他伙食好的功劳。

  千茫山坐落于丛山峻岭之中,要走到山下去极其波折,御剑飞行是最省时省事的。

  伊涧寻招手让柳兰溪与自己同乘一剑,以他那半吊子估计连御剑都困难。

  柳兰溪没有佩剑,看了门口扫地的竹扫帚一眼,心想总不至于落魄到把它骑身上吧?此举实在跟自身气质不搭,甚至有这种念头他都觉得有点蠢,于是欣然答应同乘。

  小柳村。

  村子外围种了一排无精打采的柳树,柳边是有个小池塘的,奇怪的是旱季还没到池塘里的水却意外干涸了,留下一滩粘稠污黑的东西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村里的大小房屋皆是用黄土垒筑的,屋顶铺盖黑瓦,整体布局错落有致,自成一格。本应是一处淳朴村落,已至晌午却了无烟火气息,家家闭户不出。

  两人自进入村子开始,感觉有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在盯着他们看,门缝里,窗隙中,枯井边,石头后……

  就像是在看猎物似的紧紧盯着他们看,这些视线如一根根密集的针,还是淬了毒的那种,这种感觉有说不出的怪异,甚至还有点渗人。

  柳兰溪提议道:“这些躲在门后的村民有点奇怪,不若先敲开一户人家来问问情况。”

  眼下别无他法,敲门问是最直接的,两人顶着四周的敌意来到了一户矮屋前。

  柳兰溪正欲上前敲门,被伊涧寻拉到了身后,示意让他来敲。柳兰溪默许,自觉地往旁边站站,做了个请的手势。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