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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们的见面,问道:【您是说昨天他叫来警方把您家门口的人全部抓走的事吗?】

  时倦:不是。

  昨天那个女人来闹,就算没有江烬回,他一样可以自己解决。那一出不能算帮忙,只能算插手。

  只有当时的他靠自己无法完成,后来被人帮了,才能算是人情。

  按照他的习惯,本来的确不会主动提起和林妍的谈话内容;可是江烬回想知道,他说了,就算是还了那一笔账。

  因为欠着,往往都是纠葛不清的开始。

  系统有点茫然地听着自家宿主的话。

  人们说情义无价,可你帮我,我帮你,这样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相处往来,到了时倦眼里,却和普通的交易没什么两样,是可以被计算和衡量的。

  怎么形容呢?

  就好比一般的家庭之间,长辈抚养晚辈长大十数年,晚辈就合该赡养长辈下半辈子足足数十年,这是所有人交口称赞的至理。

  可时倦不同。

  哪怕你曾经给我的再多,可只要我还了,我就真的不欠你什么了。事后哪怕我对你视若无睹,甚至弃之如敝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也只有这时,系统才能从时倦身上看出那种身为神明该有的深入骨子里的冷漠。

  这样的人,大概是真的,很难很难将谁真正放在心上。

  能被他真正在意的人,得有多幸运。

  **

  李淑那一家子最终还是被送上了法庭。

  这中间的过程非常之繁琐,递交申请,发传书,开庭,结案,没有一年半载根本处理不来。

  更何况其中起因还是清官难断的家务事。

  但因为本身占情占理,最终的判决结果也毫无意外:

  两个成年人被判处有期徒刑,并赔偿损失;至于那个初中生,因为本身年纪小加上当时冲动行事并未造成过分伤亡,最大的罪名仍旧落在言语侮辱诽谤他人人格上,最终只被关着教育了几天便放出来。

  只是出来后,那个还不满十四岁的男生却既不曾回学校,也没有家可回,而是人间蒸发般不知所踪。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时倦只是联系了相关律师,便直接将事情全都扔了过去,自己则当起了甩手掌柜,接下来几天,都在教室,食堂,寝室之间三点一线。

  时间一晃便到了周末。

  已经是十二月下旬,哪怕是南方城市气温也直逼零度的分界线。

  时倦按照约定,在小区门口见到了早早等在那儿的女孩。

  女孩一双水盈盈的杏眼,黛眉横翠,嗓音温软地唤道:阿倦。

  她有着一张和林妍一模一样的脸。

  正是林妍生物学上的双胞胎姐姐,林怡。

  第11章

  时倦和林怡一路来到了南郊公园。

  十二月正是腊梅开得最热烈的时候,长风一吹,枝头便有数不清的金色花瓣漫天飞扬,一片片薄如蝉翼又晶莹剔透。

  你找我想说什么?时倦问。

  林怡望着他,轻声道:我要出国了。

  时倦点点头:嗯。

  林怡攥了攥裙角,杏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人:等离开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所以有些话想和你说。

  她别开眼,颊边却飞上赧然的绯红:你以后要是成家,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时倦听着这么个问题,看了她两眼:不能。

  女孩愣了一愣,猛地转过头。

  她那一刻的表情太过复杂,说不清是失落难堪居多,还是单纯的惊讶更甚: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喜欢

  时倦:没有。

  林怡一顿。

  时倦平静地道:曾经没有,现在也没有。

  **

  时倦和林怡姐妹的纠葛,真要说起来其实不算复杂。

  故事的前半段属于慢热的日常生活剧本。

  两家人曾经是邻居,大人空闲时一起谈天说地,三个小孩自然而然就被扔到一起,任其自由打发无聊的时间。

  几人年纪相差不大,双胞胎的出生只比时倦晚了不到半年。

  平日里爱学习的姐姐林怡早早入了学,跟时倦当了六年的同班同学;而林妍约摸是把天赋都点到了艺术上,唱歌跳舞一看就会,反倒是学习永远跟不上,便在家多待了一年,比两人晚一届。

  故事的转折始于上初中那年。

  时倦父母因车祸双双逝世,法院将他判给了舅舅舅妈一家抚养,而他便随着搬到了新房子,离开了原本的小区。

  虽然家庭住址不在一块儿,但好在还有学校这么个交集点。

  时倦那时因为没有经济来源,平日里只能以最寒碜和廉价的食物解决每日的营养摄入。

  后来同届的林怡发现了他的窘境,也没说破,只是每天吃饭时总会主动叫上他,以自己胃口小为由将自己的份推给他。

  可一个人的分量哪里够得了两个正处于发育阶段的孩子,而时倦本身的性格又偏沉闷,有什么困难都习惯憋在心里,否则也不会任由自己舅舅舅妈一家整天张牙舞爪。

  他没有接受他人帮助的习惯,总是习惯把自己和他人分得很清楚,划出非黑即白的交界线。对于林怡的帮助也是接受的少,大多时候都予以拒绝。

  后来想想,他的身体底子基本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亏空的。

  **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初三那年的盛夏。

  那天的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现在其实已经说不清了。

  很久以后,林怡想起那一天,能看见的所有的颜色,都是天边鲜艳得近乎泣血的火烧云,以及衣着邋遢的男人桎梏着她的身体时,眼里溢满的诡谲和□□欲望的光芒。

  还有那晚恰好经过那条小巷的时倦看见后,提着生锈的水管手起而寒芒落时,将她拉出泥沼时,晚风掀起的白色衣角。

  大概每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都是逃避和隐瞒。

  林怡不敢告诉父母,求着时倦替她保守秘密,每天仍旧按时上学放学,将所有的委屈和泪水都掩盖在厚重的书本下。

  那时已经临近中考,校园里暗潮涌动。除了因为竞争导致锋芒,还有刚刚性意识萌动的少男少女们荷尔蒙的碰撞。

  在一个普通的午后,林怡被人在操场上众目睽睽之下告白了。

  中间的过程没什么新意,林怡拒绝过后,男生约摸是觉得被落了面子,不顾男女距离就要去抱她。

  异性的触碰像是某种禁忌的钥匙,瞬间便将她拉回了那个噩梦般的傍晚。

  林怡应激之下,大脑早已忘了思考,等回过神,巴掌便已经落在的男生的脸上,啪地甩出清脆的回响。

  拒绝不是原罪。

  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也不是原罪。

  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了别人,甚至给出了那羞辱般的巴掌,那就是她的原罪。

  没人会想是男生逾矩有错在先,人们只看到女孩那时癫狂一般的浑身颤抖。

  而男生也走上因爱生恨的路子,在学校里大肆宣扬林怡的那一把眼高于顶的贱骨头。

  打那以后,林怡在学校里名声一落千丈,被唾骂,被孤立,被谈话被叫家长被处过失分。

  半个月后,林怡被医生确诊患上抑郁症,甚至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整夜整夜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与外界交流,连正常进食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