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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1 / 2)





  黄榆忽道:“如今中宫即将易主,咱们也该去与小表弟多往来些。”

  黄中谷摆手,“不必去得太多。”

  说话之间,那九龙白玉阶上徐徐而上一人,一身缁衣,如林下松风般清傲,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绝望和懊悔,甚至看不出一丝不自然或者难受,黄中谷蹙了蹙眉,携二子折腰行礼。

  步微行负手而立,便在长云滚涌的巍峨帝阙之间,如卷入诡谲的一溪清流,从雪山深谷之中化来,清冷得带着点儿令人不敢触碰的刺骨。

  “是黄大人。”

  黄中谷道:“下臣与犬子奉诏入宫,与陛下议事。”

  步微行看了眼这三人,父亲虚伪奉承,两个儿子,一个曾杀人不眨眼,一个曾跋扈飞扬。他淡然道,“听闻不日前黄樾表弟升了青旗都尉?舅舅家中不愧是——譬海出明珠。”

  “殿下这话教微臣汗颜了。”黄中谷忙将腰折得更低。

  黄樾也是揖手伏地,静得没有一句话。

  “舅舅既来宫中,不妨也去见一见小外甥,母后时常念叨,黄樾一时不来,她也不大习惯。”

  黄中谷连忙称是。

  黄樾是自小与皇后亲,又因着皇后信任,如今在青旗门身兼要职,这是何等殊荣,是该押着他去谢恩才是。

  熟料这素来莽撞的儿子,一经上任便犹如变了一个人似的,成日里兢兢业业,克己奉公的姿态倒是摆得足,却忘了时常入宫来奉承皇后。他与黄中谷、黄榆不同,只有他入宫,旁人才不会喁喁私语。

  黄中谷借故家中还有要事,便带着黄榆先行离去了。

  黄樾满身不自在,亦步亦趋地走入了后花园,一地婆娑花影里,他踩着纤细斑驳的碎影,低声道:“表哥有话说,此时便该说了。”

  步微行脚步不停,淡淡道:“难道不是你有话同我说么?”

  “是。”黄樾做了几个时辰的沉稳样立刻丢了个干净,几步抢上前,跑在了他的跟前,拦住步微行的去路,“他们说,你是为了娶霍氏与陛下做了交易,自己要弃了储君之位?”

  少年披着一身藏蓝软缎披风,焦急的脸色真挚而热切。

  步微行缓慢地侧身走了一步,绕了出去,信口道:“你信么?信便不必问了。不信,更不必问。”

  黄樾咬唇,“可我只是疑惑。我知道,这种事你是做得出来的,但是、但是我总觉着……不对,要是顾忌着我父……”

  步微行恍然转身,黄樾骇了一跳,四下一瞟,人多口杂,这些话实在不适宜在此时说,便乖乖地闭了嘴巴,知道自己失言了。

  步微行道:“你有话,到了坤仪宫可自去问母后。”

  “可——”黄樾越说头越低,“要是表哥不打算同我说些什么,何必要亲自来接我呢。”

  少年的声音委委屈屈的。

  步微行抬手摁住了眉。

  他知道,黄樾入官场是为了自己,依照他自己那飞扬跳脱的个性,便像是一匹不受拘束的野马,谁管得住他。他受了委屈,做了牺牲,步微行只想来看看,他变成了什么模样,还是当初那个长街打马,一言不合便要暴力欺压小贩的贵族少年么。

  步微行叹了一声,“走罢,我没什么要告诉你的。”

  黄樾“哦”了一声,小心翼翼跟在他后头。

  走了许久,步微行想到一事,在即将入坤仪宫之前,他转过了身,“你快满二十了我记得。”

  “啊?啊,是的。”黄樾激动有有点儿脸红,表哥竟然记得他的生辰。

  步微行道:“舅舅在朝野只手遮天,他必然要在你及冠之后,为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贵女来配。阿樾,若已有心上人,今日同母后提了罢。”

  黄樾的鼻子发出闷闷一声哼,将脸低得埋入了斗篷底下,难堪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心上人……他怎么会有心上人这种东西。

  第75章 魂与

  云娘建议在彼美人的大门与后门增设两个竹箧, 方便客人投递纸条。霍蘩祁应允了。

  一番计算下来,这三个月又进账了七百两,霍蘩祁十分欢喜, 赶紧让人扫了屋子腾出一间厢房来, 她神秘兮兮的像是有客人。

  近来进庄子的人热闹哄哄地堵满了门槛,忙不过来, 云娘忙前忙后的,终于是累倒了。

  霍蘩祁慌乱地扶师父去歇息, 远在菜市场的庄叔闻讯之后飞奔回来, 大夫看诊问脉之后, 浮现喜色,见庄叔木头桩子般杵在那儿,焦急不得言语, 便猜到这人是云娘的丈夫,报了喜道:“是喜脉,这位夫人已有月余的身孕了!”

  庄叔和霍蘩祁都是大喜过望,云娘失去了一个孩子, 后来再没怀上,如今得闻喜讯,庄叔自是喜得脸色大红, 又攀着大夫的肩膀,一个劲儿问他云娘的身体状况。

  大夫说没有大碍,只是近来操劳过度云云,留了点药方子, 便起身告辞了。

  霍蘩祁让人打赏了几两,让人送他出门。

  见庄叔要留下单独同晕迷的师父说话,霍蘩祁也不便搅扰,乖巧地退出了寝房门。

  暮色四合,落了一场春雨,柳悴花憔,倒显得百废待兴起来,霍蘩祁差人一问,得知左邯也不在了。

  江月道:“左邯原本是乡下来的,在老家有个年迈的奶奶,近来乍暖还寒,老人家身子骨禁不住病倒了,左邯回乡照料了,许要很久才能回来。”

  左邯办事稳重,倘若不是走得急,断不会只留下只言片语。

  倒不是霍蘩祁为难他非要留他下来,只是云娘师父现如今身怀六甲,自是不能再操劳了,左邯这个得力的帮工也离了,袅袅成日里又心不在焉的……

  说到袅袅,霍蘩祁念及许久不曾一见的顾翊均,知晓江月曾是步微行的暗卫,应当是消息灵通的,“顾公子的病可曾好些了么?”

  江月为难,俏丽的脸一时间乌云笼罩,“不大好,大夫说,怕是撑不到入夏……”